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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馥梅 - 娘子請上座【單】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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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0-2-2 01:20 AM 編輯

簡介

先夫司徒逸之墓……
什麼啊!他人明明還活蹦亂跳的,哪個缺德鬼硬把他拿來拜?
而且墳前的小男孩……該不會是他未曾謀面的親生骨肉吧?
想不到他堂堂醉陽山莊「前」莊主,
竟讓孩子在外飄流,還有擋在兒子身前的……
娘子?沒錯!看她還知道要昏倒,應該真的不是「阿飄」,
但為什麼她一口咬定他是負心漢,還要他滾出屋外睡地板?
想當年離開她全是為了爹及弟弟,只是不小心耽擱了七年而已,
好吧,也難怪她會認為他應了毒誓而葬身虎腹啦!
不過可別以為他會這麼輕易就放棄好不容易找回的愛情,
瞧,這會他不就「睡」服愛人再和他纏在一起了嗎?
只是老天爺大概見不得他好,竟派個無緣岳父搶走他家小孩,
害他還得帶著一家老弱前去救人,可是才正想來個飛身,
為啥會先衝出一隻老虎來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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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香
發表於 2008-8-8 05:55 PM|只看該作者
楔子

       「為什麼白虎王會咬你呢?牠不吃人的啊,是不是你惹牠生氣了?」頓了頓,又道:「無論如何,爹,我想你也不希望娘這麼孤單一輩子吧,所以請保佑她能找到好歸宿,這樣我才會繼續來祭拜你,否則就讓你這成為孤墳唷!」

  墳前,一個約莫六、七歲的俊美男孩稚嫩地威脅著。

  「所以爹要用力保佑娘找到一個好公子,最重要的是像你一般,很愛很愛她,至於我和外公你就別擔心,只要讓娘找到幸福就成了,知道嗎?」

  跪著對墓碑念了好一陣,男孩總算願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正想去探險,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響,他一驚,立即躲到墓旁的大樹後。

  「是誰?」這裏不可能有人才是啊!

  突然,一道頤長的高大身影迅速步出樹叢,然而隨著那人漸漸走近,模樣逐漸清晰,他的嘴也愈張愈大。

  那張臉……

  震驚的瞪大眼,下一刻,他倏地高呼一聲,衝上前。

  「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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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裡,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司徒逸將床上的包袱拿起,環顧一下臥房。看情形,短時間之內他是不可能再回來,更有可能的是,這一走,這輩子,歸期渺邈。

  不是沒有不捨,只是人各有志,他什麼都能聽爹的,不會有怨言,可唯獨婚姻這件事不行!他不想被迫娶不愛的姑娘為妻。

  將莊主令牌放在他唯一的弟弟司徒烈的枕下。將醉陽山莊交付給烈,他很放心。

  烈十八歲了,個性果斷不拖泥帶水,比起他這個哥哥,更適合莊主之位,他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至於與鷹幫千金的聯姻,他既然從沒答應過,也非常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麼如今這局面爹就不能怪他了,他對醉陽山莊已經仁至義盡,甚至賠上了這輩子的幸福……

  房門一打開,司徒逸立即楞住。

  「表哥,你要上哪兒去啊?」房門外,魯貝兒疑惑的望著拿著包袱的他。

  「貝兒,前頭戲班子唱得正熱鬧,你不在前頭看,到這裡來做什麼?」司徒逸蹙眉。此時此刻,他最不想碰見的人之一,就是這個天真有餘,智能不足的表妹。

  「因為姨丈要我來請表哥到大廳去,還有啊,那個金圓圓也一直急著見你這個未婚夫,要不是她爹為了面子拚命擋著她,她肯定早就跑過來了。」魯貝兒靈動純真的大眼兒直往他背在肩上的包袱瞧。

  「好,你先過去,我等一下就去。」他哄她。

  金圓圓就是鷹幫的千金,今天爹與金幫主打算藉機宣佈醉陽山莊將與鷹幫結親。也就是爹的一意孤行讓他非走不可!

  「表哥,你拿著包袱做什麼啊?是不是要離家出走?」魯貝兒看著包袱,眼神閃閃發亮,充滿期待。

  司徒逸一凜,腦中警聲大作。

  「只是整理一些不要的舊衣服,打算送人的。」絕對不可以讓這丫頭知道,否則肯定不得安寧。

  「喔!原來如此,表哥心腸真好。」語氣充滿失望,不過旋即精神一振地笑道;「貝兒也來共襄盛舉好了,表哥請等等,貝兒回房整理幾件衣裳,讓表哥一起送出去。」

  他連忙扯住轉身想跑的表妹。

  「不用了,貝兒,我要送衣裳的人家,沒有像你這般大小的姑娘,所以你的衣裳用不著的。你還是先回去大廳告訴我爹,我馬上就過去。還有,別跟他提起送衣裳這件事。」

  「這樣啊!好吧,貝兒知道姨丈很勢利,從來不做善事,貝兒不會告訴姨丈的,不過表哥要快一點喔!」她笑了笑,蹦蹦跳跳的轉身回大廳。

  「呼!」司徒逸吁了口氣。這丫頭還真是麻煩吶!幸好她頭腦簡單,否則哪這麼容易哄騙過去。

  事不宜遲,還是趕緊離開這裡才是。

  「莊主!」才反身關上房門,冷不防身後又響起低喚。

  司徒逸翻了一個白眼,緩緩的轉過身來。

  「衛琛、狄瑮,我不是要你們辦事去了嗎?」他不悅的瞪著兩名貼身護衛。搞什麼啊!還以為他們這一去最少也要半個時辰,足夠他從容的離去,沒想到不到一刻就給他回來了!

  「信函已經親手交至谷爺手中,這是谷爺的回復。」衛琛從懷中掏出信函,恭敬的呈上。

  司徒逸狐疑的蹙眉。既然那傢伙看了信,為什麼沒有照他信上所托,絆住這兩個人呢?

  接過信,他立即拆開,但見回復只有短短的一句話--谷某不做醉陽山莊之罪人。

  他沒好氣的又翻了一個白眼。這傢伙,分明是故意袖手旁觀嘛!什麼不做醉陽山莊的罪人,他谷大俠何時這麼在意當不當罪人啊!啐!

  瞪著眼前兩尊泥塑的人,最後他也只能無奈的說:「辦好了就下去休息。」

  「屬下跟著莊主。」衛琛恭謹地道。

  「怎麼?你們是要跟著監視我嗎?」

  「屬下是莊主的護衛,跟著莊主是保護莊主。」

  「保護我什麼?在這裡,你們以為有什麼人膽敢傷我嗎?」司徒逸一臉不以為然。

  「在這兒是沒人敢傷莊主,不過莊主並沒有要待在這兒吧!」狄瑮輕嘲。

  「你們以為我要去哪裡?」

  「莊主,咱們心知肚明,莊主此刻絕對不是要往大廳去。」狄瑮故意看了一眼他的包袱。

  「哼!」司徒逸冷哼,他也不認為憑自己三兩句話,衛琛和狄瑮就會被哄騙過去,他們可不是魯貝兒。「你們有意見嗎?」

  「不敢,不過屬下一定追隨莊主。」兩人又相視一眼,最後狄瑮道……莊主,決定要快,因為屬下方才經過大廳時,看見老爺又派人前來催促了。」他們是以輕功飛縱回來,算算那僕人的腳程,應該也快到了。

  司徒逸望了一眼降霄樓入口。遠遠的,的確已經聽見腳步聲,時間確實不多。

  「衛琛、狄瑮,你們該知道,我這一走就什麼也不是了,尤其鷹幫幫主是個有仇必十倍報復之人,我這一走定削了他的面子,此去一路沒被找著便罷,若被查出蹤跡,前途之險惡是可預見的,這樣你們還要跟嗎?」

  「就因為如此,我們更要跟在莊主身旁保護莊主!」

  司徒逸實在沒轍了。七年前他被醉陽山莊的叛徒楚流雲逼落懸崖,據說這兩個人一清醒便想自刎謝罪,不過被烈攔下,一年後他奇跡生還返回山莊之後,這兩個人就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唉,早知道這兩顆石頭是說不通的,所以才遣開他們,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竟被姓谷的那傢伙給擺了一道,讓他們給纏上了。

  「好吧!既然你們執意,我也無話可說,不過要跟可以,從此刻開始,我不想再聽見『莊主 這兩個字。」

  「是,公子。」

  「走吧!」他將包袱丟給衛琛,率先縱身沒入黑暗中。

  衛琛與狄瑮緊跟在後,眨眼間,三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須臾,一名僕從喘著氣跑進降霄樓,來到門前,恭謹的敲著房門。

  「莊主,老爺有請,請莊主到大廳去。」只是他等待了好久卻不見回應,疑惑的再重複一次,結果依然一片寂靜。

  於是他小心翼翼的推了推門,結果那扇門竟然咿呀一聲開啟,狐疑的探頭進屋,雖然燈火通明,可卻不見人影。

  眼尖的僕從看見廳裡中央的桌上放著一封信,心生不好的預感,衝進屋拿著信便跑。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莊主不見啦!」

司徒逸望著不遠處那傾頹的木屋發呆。數年的時間,讓一間溫馨的小木屋變成如今荒廢的狀態,只因為它那匠心獨具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是觸景傷情吧。他忍不住抬手捂上依舊泛疼的胸口。這裡頭,也如這棟破屋一般千瘡百孔,只因為裡頭的主人已成一縷芳魂……

  為什麼他還要來到這裡?

  緬懷過往?

  那只是徒增傷感罷了,可……他卻在出了城之後,三天不眠不休,毫不遲疑的往這兒而來……

  或者是因為,這個地方一直是他亟欲前來的,只可惜,人事已非,他只恨為何當初不能拋下一切,早一點回來!

  他的摯愛,他唯一認定的妻啊……

  衛琛和狄瑮站在司徒逸身後交換了個眼神。莊主站在這山頭,望著那間破敗的小木屋已經整整兩個多時辰了,他們無法瞭解,為什麼這樣一間破屋子能吸引莊主,讓他像失了神般,眼也不眨的直望著它。

  雖然他們很不想打擾他的冥想,可看看天色,不僅夜即將蒞臨,那陰霾暗沉的烏雲也顯示不久之後,此處將降下一場大雨。

  「莊……公子,時候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客棧?」衛琛揚聲,恭敬的問。

  對於他的差點「失言」,司徒逸沒有追究,深知以他那耿直的個性,這叫了十年的稱謂,要完全改過來恐怕還得多花些時間。

  沉默了好久,他才答非所問地道:「衛琛、狄瑮,你們認為這兒風景如何?」

  他倆相視一眼,最後由狄瑮開口,「此處背山面水,山高水長,風景秀麗,宛如一處桃源仙境。」差就差在那間破屋子壞了整體美景。

  只不過,莊主看的偏偏就是那間破屋子,而非四周的環境。

  「那……如果我說我們就在這兒落腳,你們認為可否?」他終於邁步,緩緩往那間破屋子走去。

  在這兒落腳?兩人一陣錯愕,隨即跟上。

  「公子的意思是今夜不回客棧,『暫時 在這兒住上一宿?」衛琛問,兩人心裡都祈禱著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不,我的意思是,往後我們就住在這兒,至於要住多久,端看到時候我的心情決定,如果沒有不速之客找上門的話,就這麼住下來也未嘗不可。」

  就這麼住下?不會吧!

  「可是這間屋子……看來不怎麼適合居住。」

  「無妨,反正這兒景色怡人,屋子雖然有些破舊,但是稍事整理,還是能住得舒適……」司徒逸站在小屋門前,輕輕地推開木門,誰知木門竟然砰地一聲,整扇門板倒在地板上,揚起一片塵上。

  三人皆是一楞,久久--

  「看來光是『稍事整理 是不夠的。」狄瑮看著那扇門板,輕聲咕噥。

  衛琛的視線從沒了門板的門口望進屋內,下了結論。

  「公子若真要在這兒落腳,得『大興土木 才成。」

  「既然如此,咱們就來大興土木吧!」司徒逸笑了笑,不以為忤,且說做便做地將衣袖綁縛,走進屋裡開始準備清理。

  「咳咳!」只是才一動便塵上飛揚,立時引來一陣嗆咳。

  「公子,這些雜事屬下效勞便成,您到外頭歇著吧!」衛琛急忙道。

  「不,我另外有事要你們去張羅。」他環顧室內。「勞煩你們去幫我準備建屋的材料和工具,我要親手重建這間木屋。」

  「什麼?!」衛琛驚愕。

  「公子,屬下可以請工人……」狄瑮道。

  「不用了,我想親手整修這裡。」司徒逸打斷他。

  「這……是,公子,不過採買材料和工具的事,屬下一人去辦便可,讓衛琛留下來保護公子。」狄瑮立刻接口。

  司徒逸沒有異議,踏出屋子抬頭遙望著前方那座山。記得那裡有一處隱密的山谷,那是他是與她初見的地方,在材料和工具齊全之前,看來自己還有時間可以舊地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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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林寂靜,靜得連一聲蟲鳴鳥叫都聽不見,恍如山雨欲來,又好似能聞到危險的氣息。

  一名年約二十三的女子,眉宇間英氣颯颯,單膝跪於粗壯的樹幹上,手上搭著弓與箭,蓄勢待發。

  她身著獸皮勁裝,暴露在獸皮外的手腳呈現出健康的麥芽色,小小的巴掌臉五官清麗、純美,明亮有神的精銳大眼緊盯著不遠處的獵物,那是一隻長著長長獠牙的野豬,正衝撞著一棵大樹,暴烈且危險。

  箭矢破空而出的聲音倏響,林中雁鳥驀地高飛,逃命去也。僅眨眼間,就見那銳利的箭尖嗤地一聲,沒入突然感到凶險而抬起頭來的野豬胸口,一箭命中,野豬只來得及慘嚎一聲便倒地不起。

  女子沒有多做等待,立時從樹上躍下,直接來到野豬屍體旁。

  「終於讓我逮到你了。」她踢了踢野豬的屍體,然後蹲下身子,「嘿咻!」一聲嬌脆的吆喝聲響起,她便將那頭比她重上好幾倍的野豬給扛上肩,準備回家。

  「綺瑤!」山林中突然響起一聲呼喚女子的聲音。

  「是大斧。」姜綺瑤眉微蹙,停下腳步,將肩上的重量卸下,等著來人出現。

  果然,只一會兒,伍大斧高大敏捷的身軀便躍過幾個陡坡來到她的跟前,被陽光長年洗禮的古銅色粗獷五官在看到她腳邊的獵物時,不悅的皺了起來。

  「我不是說了,要獵大豬一定要找我一起來嗎?難道你不知道它有多危險嗎?!」他又擔憂又惱怒的瞪著她。

  「你也看到了,倒下的是它,現在說這個不嫌多餘嗎?」真是怪咧!獵物都倒在腳下了,還在對她說它有多危險!

  「萬一有意外呢?到時候你應付得來嗎?」伍大斧氣她不懂得保護自己,她是有一身狩獵的好功夫沒錯,但是總有萬一吧!如果野豬沒有一箭斃命呢?她敵得過受傷發狂的野獸嗎?

  「可是沒有意外啊!」姜綺瑤聳肩,「別這麼瞧不起我,大斧,我的能力可不比你遜色。」她直覺他是瞧不起她。

  「我沒有瞧不起你,是……」

  「沒有就好啦!這樣好了,既然你來了,大豬就交給你扛回我家,順便分一半肉讓你帶回去吧。」她豪爽地用力拍了拍他的背,率先離去。

  伍大斧只能無奈的瞪著那嬌小卻活力十足的背影。從得知她自己上山獵野豬到這追來的一路上,他的擔憂彷彿是個笑話般。

  「大斧,你還發什麼楞啊?不想扛的話說一聲,我可以自己扛回去。」發現身後沒有腳步聲,她回過頭來,看著還在發楞的人說。

  「就來了。」他彎身,毫不費力的將野豬扛起,趕上她的腳步。

  「姜老爹的傷勢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他打破沉默。

  「要不是小路擋著,阿爹早就下床到處晃啦!我想傷勢的確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恍然大悟。「難怪你急著上山獵大豬。」

  「就是嘛!我如果不趕緊將這頭傷了阿爹的大豬給獵回去,等阿爹傷勢一好,他肯定不知死活的又要來找這頭大豬報仇,到時又傷了哪裡事小,死了倒有可能!」

  年紀大了又不服老,加上傷勢剛好,不死在野豬長長的獠牙下才怪!

  「你確定是這頭大豬嗎?」

  「當然確定!看看它的左眼眉,不是有條傷疤嗎?」

  伍大斧側頭望了一眼。的確是有條傷疤。

  「那就是阿爹上次送給它的。」

  「姜老爹肯定會很高興。」

  「高興?才怪咧!阿爹會很失望、很生氣!」姜綺瑤皺皺鼻子,對她爹的個性瞭若指掌。

  「為什麼?」他疑惑。

  「因為這大豬是阿爹發誓一定要獵到的,這是一種自我挑戰,結果我多事把它獵回,他當然要失望生氣啦!」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還要問咧?像她,就發誓一定要獵到仙暇山那頭巨大虎王,如果有人早她一步獵到,她也會非常失望的。

  「可是你是為了他……」

  「就是這樣,阿爹才會更生氣啊!」

  「那該怎麼辦?」伍大斧擔憂地問。姜老爹的脾氣挺大的,一生起氣來,連他都招架不住,她這麼一個嬌小的姑娘,怎麼挺得住呢?

  「擔心那麼多做啥呀?又不會牽連到你。」

  「我是在為你擔心!」真是遲鈍!

  「為我擔心?大斧,你是不是吃錯藥啦?幹麼為我擔心咧?阿爹脾氣大又怎樣?我還怕他不成?」姜綺瑤搖頭失笑。對付阿爹她有得是辦法,而且她早就想好對策了。

  「對啦!我是吃錯藥,行了吧!」他想吐血、吐血啊!

  「小心一點吶!你可是家有老母,還有一個癡心守候的陳小圓,可別出事吶!」她調侃,呵呵笑著。

  伍大斧卻臉色鐵青。

  「陳小圓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亂說話!」

  「嘿!你那麼生氣做啥呀?這話也不是我說的啊!是你娘跟陳小圓自個兒過來跟我說的,說什麼陳小圓是你未來的媳婦兒,她有多喜歡你,又不是我無中生有。」她覺得自己有夠冤枉。

  「她們找你說這種無聊的話?!」可惡!他知道娘在想些什麼,無非是嫌綺瑤年紀大,不僅帶了一個拖油瓶和姜老爹,還身無恆產,不像陳小圓,年僅十七,她爹又是他們村子裡最有錢的員外!

  姜綺瑤點頭。當時聽著聽著也覺得挺無聊的,不懂她們為什麼專程跑到她家來對她說這些話,還害她耽誤了將獸皮帶到山下市集賣的時間呢!

  「你別害臊啦!大斧,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沒什麼啊!」她當他是害羞。

  「我沒有害臊!」他差點黑了臉。「而且陳小圓也不是我未來要娶的人!」伍大斧氣得青筋直冒。對她說不出口,可回家之後,他一定要找娘把事情給說清楚,他才不在乎姜小路的存在,反正他就是喜歡綺瑤,而且以後如果娶了她,小路可以留在姜家,讓姜老爹養著就行了,又不是一定要跟著綺瑤!

  「行了行了,沒有就沒有,我看我們到這裡就分道揚鑣吧!我自己扛回去好了。」來到分岔路,他家往左,她家往右,見他狀況不對,當他吃錯藥,藥效正在發揮,才會動不動就莫名其妙的生氣,於是她趕緊提議。

  接著也不等他發表意見,嘿咻一聲接過他肩上的重擔,姜綺瑤立刻健步如飛的逃離吃錯藥的男人。

  「綺瑤!」伍大斧徒勞無功的對著她喊,懊惱的抓抓頭,最後只能無奈的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間。

  他會的,她也都會,如果他肯老實一點,就會承認她甚至比他還精,根本不需要他,也難怪她只把他當成哥兒們,一點沒有把他往心上擱。

  他忍不住想,姜小路的爹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才會讓她心甘情願的交出自己。

  肯定是一個比她強很多的男人吧!

「阿爹!我回來了唷!」姜綺瑤將野豬卸在院子裡,朝著屋裡頭大喊。

  剛剛急著離開大斧,都忘了她說過要給他一半的豬肉,等會兒宰殺好之後,讓阿爹送過去給他們好了。

  「你給我死到哪裡去了?!還知道要回來!放著小路不管,你乾脆……那是什麼?!」姜老爹突地瞪大眼。那躺在地上的野豬,難道……

  「我上山打獵啊!山下李大戶要一張野豬皮,正好讓我獵到這頭大豬……」

  「閉嘴!」姜老爹微跛著腳匆匆上前,蹲下身子查看,果然看見左眼眉那道傷疤。「你……你……」他抖著手,怒指著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阿爹,你怎麼了?該不會是病了吧?」裝蒜她可是一流的,尤其是用來對付阿爹,可是非常得心應手。

  「你你你……」姜老爹仍是抖著手指向她。「你這個不肖女!氣死我了!」抄起一旁的長棍就是一陣亂打。

  「哎唷!阿爹啊!你幹麼莫名其妙的打人啊?!」姜綺瑤一邊靈活的閃躲一邊高呼,沒讓棍子給招呼上身。

  「那隻大豬是我的!你獵它做什麼啊?山裡頭那麼多大豬你不獵,偏偏就挑中它,你存心氣死我是不是啊?!」

  「我哪知道大豬還有人的,這只是你的,難保別只不是別人的,那我還要不要打獵啊?每個人都說哪只是他們的,那咱們還靠什麼過活?我乾脆說這座山頭的獵物都是我的好了,除了我,誰都不准獵!」

  姜老爹聞言更是快氣死。女兒說的沒錯,可是他就是氣啊!

  又是一陣猛揮猛打,只聽見喀嗤一聲,他竟然打中她的肩膀。

  心下一驚,他連忙丟下手中的棍子,衝上前探視蹲跪在地上呻吟的女兒。

  「丫頭,沒事吧?怎麼這麼遲鈍,連這棍都沒躲過呢?」女兒平時多伶俐,怎麼會被他打著了呢?就是認定打不到她,他下手才沒衡量力道啊!

  「阿爹啊!你這一棍力道還真是猛,我看你上山打獵的話,大刀弓箭都甭帶了,帶根棍子,一棍就能把大熊給打昏!」姜綺瑤呻吟著。

  「說什麼傻話!」姜老爹失笑,仍不免擔心女兒傷重不重。「你到底怎樣?傷到筋骨了沒有?」

  「傷到啦!阿爹這麼用力,怎麼可能沒傷到。」她皺著眉頭,甚至紅了眼眶。

  姜老爹見狀又是一驚。真傷得這麼重嗎?女兒竟然要哭了?!

  「起來,進房去,阿爹幫你推拿推拿。」

  「不必了啦!阿爹,大豬你幫我宰,剝皮你最在行了,幫我剝漂亮一點,然後割一半的豬肉送到大斧家,可以吧?」

  「好,就我來,你去休息吧!記得藥要擦,自己推推,別怕痛就沒推拿,知道嗎?」他殷殷囑咐。

  「知道了。」姜綺瑤顛著腳,走進簡陋的木屋,一闔上門,靠在門板上,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不是肩膀痛,而是因為根本不痛!阿爹用盡力氣打到她,她竟然一點也不痛,沒想到阿爹的體力已經這麼差了。

  抹掉差點流出眼眶的眼淚,她走進自己的房裡,坐在硬板床上,她知道,以後,不能再讓爹上山打獵了!

  「娘,你又惹外公生氣了?」

  一聲語帶無奈的輕喚讓她倏地抬起頭來,只見房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小男孩。

  「才沒有呢,是你外公自己脾氣大,和我無關。」姜綺瑤皺皺鼻子。

  姜小路走進房裡。「誰叫娘一大清早就不見人影。」

  「我上山獵大豬去了。」她抱了抱兒子,喜愛的揉著他柔軟的髮絲,弄散他梳理整齊的發。

  「別玩我的頭髮。」他躲開她的魔掌。

  「小氣。」她低哼。

  「娘,你沒忘記過幾天是什麼日子吧?」

  她眼神一變,神情微黯。

  「放心,娘沒忘,娘會帶小路去的。」

「爹,小路來看你了,今兒個是你的忌日,小路準備了一些鮮花素果,請爹慢慢享用。」姜小路在一處墳前擺上準備好的祭品,燃起三炷香,恭敬的拜了拜。

  姜綺瑤則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兒子虔誠的祭拜亡父。

  小路是個早熟聰明的孩子,從他三歲知道自己的爹死了之後,每到他爹的忌日、冥誕,總要她帶他到墳前祭拜一番,對他爹叨叨絮絮著近況,順便告告她這個娘的狀。

  每每聽到兒子所說的話,她總是哭笑不得,只是看見那墓碑上的字,她的神情又會黯淡下來。

  兒子,是她能如此堅強活著的原因,他聰明伶俐、孝順貼心,儘管年紀小小,卻早已經像個小大人似的管起她來了。

  「娘,你也來給爹上香吧!」姜小路在墓前喚著。

  她回過神來,接過兒子遞來的三炷香,默默地朝墓碑拜了拜,再將燃香交給他。

  「娘,你沒有話要對爹說嗎?」

  「能說的、該說的,娘以前都說過了。」姜綺瑤搖頭。她,無話可說,就算有,說什麼都是多餘,因為他再不會聽見。

  「娘,爹他……是怎麼死的呢?」姜小路望著墓碑,幾年來第一次開口詢問爹的事。

  她輕聲一歎,走到兒子身旁坐下,眼神盯著墓碑,閃過一絲沉痛以及隱隱的恨。

  「你爹是被仙暇山那頭巨虎咬死的。」

  「娘是說……白虎王?」姜小路訝異,小小的臉蛋浮現疑惑。白虎王怎麼會……

  姜綺瑤微微一頓,隨即點點頭。

  「爹他長什麼樣子呢?」

  「你只要照照鏡子,就能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了。小路,你和你爹長得很像,非常像。」她出神地望著兒子。這張臉若非還年幼,與那人尚有分別,否則實在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真的?我長得這麼像爹嗎?」他興奮的問。

  「是的,小路,你很像你爹。」姜綺瑤輕撫著那張稚嫩的小臉蛋兒。

  「娘,你很愛爹,所以才發誓要獵到那頭白虎王,是嗎?」

  她微頓,苦澀一笑。「小路,你今兒個是怎麼了?以前不都是拚命找你爹告狀嗎?今兒個怎麼一直問娘這些有的沒的?」

  「因為我想知道啊!」

  望著他發亮的小臉,好久好久,她才輕聲一歎,將兒子攬進懷裡。

  「娘……很愛你爹,只可惜,情深緣淺,不過不打緊,娘有小路,所以……不打緊。」

  「娘……」姜小路不捨的抱緊她,想用那雙小小的手臂給予娘親安慰。

  「好啦!沒事兒,娘得到山裡採些藥草,小路自己一個人在這兒沒問題吧?」

  「娘,你知道我沒問題的。」他笑著回答。

  「是是是,娘是多此一問,我看不管什麼野獸遇到你,遭殃的絕對是它們。」姜綺瑤也忍不住笑了。這孩子天賦異稟,對動物很有一套,不管是野獸猛禽或是可愛小動物,一遇到他都變得乖乖的,那種溫馴的模樣,不管她看過幾次都還是歎為觀止,而他甚至還能叫喚它們前來。「娘大約一個時辰就會回來,小路別亂跑,知道嗎?」

  「我知道,娘放心。」他乖巧的點頭。「對了,娘,外公說以前咱們住在這山頭的,是後來爹死了之後,才搬到現在的村子去,是嗎?」

  「是啊!怎麼了?」她疑問。

  「我可以去看看嗎?」

  「為什麼想去看?」那個地方有太多回憶,是美麗的,卻也是最容易引發她傷心的記憶。

  「小路想看看爹住過的屋子,可以嗎?」

  她點頭,「你從這條小徑一直往上走,走出竹林就可以看見了,不過這麼久沒人住,屋子恐怕已經頹圮,你可別因為好奇而進去,很危險的。」

  「嗯,小路知道,小路等一會兒就去。」

  「要小心,別去太久,一個時辰之後咱們在這兒會合,知道嗎?」

  「知道。」他乖巧的回話。

  又抱了抱兒子好一會兒,她才背起竹籃走進山林深處。

  姜小路目送娘親的背影直至消失才轉身坐回墓前,盯著墓碑看了好久,緩緩的開口。

  「爹,為什麼白虎王會咬你呢?它不吃人的啊!是不是你惹它生氣呢?」問題沒有答案,小小的臉蛋滿是苦惱,一會兒之後,才又吁了口氣,不再追究這件事。

  「爹,你若九泉之下有靈,就要保佑娘親早日找到幸福喔!誰叫你要死得那麼早,娘還年輕,小路可不希望她就這麼守寡,我想,爹也不希望娘這麼孤單一輩子吧,所以,你可要保佑娘能找到一個好歸宿喔!這樣我才會年年來祭拜你,要不然,我要放你一人在這裡孤孤單單的沒人祭拜喔!嗯,最好在今年,因為過完年後,娘就二十四歲,已經老得沒人敢要了,就這麼說定了喔!

  「爹,你可要好好努力,不過不可以隨隨便便找些阿貓阿狗的,娘可是村裡的大美人兒,當然要配上一個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的好公子,最重要的,是要像你一般,很愛很愛她喔!至於小路和外公……爹就別擔心了,小路能夠照顧自己和外公的,只要讓娘找到幸福就成了,知道嗎?」

  又叨叨絮絮的念了好久,姜小路才起身拍了拍膝上的草屑,正想探險去,突然身後卻傳來一道踩斷樹枝的聲響,他心一凜,立即竄到墓旁的樹後,警戒地望向出聲處。

司徒逸信步走來,進入山谷前他命衛琛在外頭守著,自個兒走進谷裡。

  這是他與她初次見面的地方。七年前,他遭楚流雲下毒追殺,從山崖跌落,幸而崖下是一處深潭,連著湍湍溪流,他便順著溪流流至此處,是當時在山林採摘藥草的她發現了他,將他救上岸的。

  他仍記得當初一睜眼,還以為自己看見山林中的仙女,直到痛楚漸漸清晰,神智才跟著清醒過來。

  那時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為什麼傷重又中毒,且完全遺失過去的記憶,不過在這將近一年的日子,他愛上那林中的仙女,過去似乎已經不重要。沒想到在因緣巧合之下,他的記憶恢復,記起自己背負的責任,不得不重返紅塵,也因此造成永生的遺憾。

  這幾年,這處優美的景色,以及那段恩愛甜蜜的日子未曾從他夢中消逝,如果當時他能像現今一樣,毅然決然的拋下一切的話,如今也不會和深愛的人天人永隔……

  林中傳來一陣陣似有若無的說話聲,司徒逸疑惑的蹙眉。在這種深山谷底,怎麼可能會有人煙?而且,那聲音聽起來,分明是童稚孩兒啊!

  嗅了嗅氣息,隱隱約約還傳來沉香之味,難不成此處有人正在祭拜著什麼?

  他好奇的循聲前往,終於聽清楚那喋喋不休的童稚聲,而那一連串的「祝禱詞」更讓他忍不住微微扯開嘴角。好一個孝順的娃兒,只不過對他過世的爹親太苛刻了點兒,呵呵!

  腳下一不留神踩著樹枝,只見那娃兒動作迅速的竄到樹旁,揚聲質問是誰,讓他在佩服娃兒敏捷的身手之餘,仍不免要責怪這娃兒的娘親,怎能放他獨自一人在這深山谷底。

  為了安撫娃兒,他立即走出樹叢,正想向他解釋自己不是壞人時,卻訝異的看著娃兒朝他衝了過來。

  「爹--」

  司徒逸沒有閃身,或許是被姜小路的稱呼給震傻了眼,所以就這麼讓他衝到面前,緊緊的抱住他的腿。

  「爹,你顯靈了對不對,你顯靈來看小路了,是不是?」

  他叫小路?

  「你叫小路嗎?」司徒逸拉開姜小路,蹲了下來,與他面對面,在看清楚他的面貌時微微一怔。怎麼……好眼熟的模樣?這五官、這臉形,他在哪兒看過?

  「對,我叫小路。」姜小路點頭如搗蒜。

  「小路,我不是你爹,我是人,不是鬼,只是路過此地罷了。」

  姜小路靜靜的望著他,良久,才點頭。

  「原來爹沒死,所以是人,不是鬼,是嗎?」

  司徒逸微愕,隨即又搖頭。

  「不是這樣的。小路,我不是你爹,我只是一名路人。」他望了望四周。「你自己一個人嗎?你娘呢?」

  「娘到山裡頭採藥草了,每次我們來祭拜爹,娘都會順道到山裡採藥草,娘說呼兒草只有這山頭有。」

  呼兒草……司徒逸眼神一陣迷濛。當初,她也是在這兒采呼兒草,也是這麼告訴他說,這草只有這山頭有……

  「爹?爹?」姜小路搖了搖司徒逸。

  他這才回過神來。

  「小路,我真的不是你爹。」他趕緊澄清。

  「可是……娘說小路長得和爹一個模樣,你真的不是爹嗎?」姜小路偏著頭,疑惑的蹙眉。

  司徒逸驀地一震。是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覺得這小男孩的五官、臉形那麼熟悉,原來他每天在銅鏡前所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張臉!

  「你……」他抖著手,輕輕撫上姜小路的臉。為什麼這孩子與自己這麼相似?

  下意識的望向那座孤墳,卻震驚的看見石碑上刻著--先夫司徒逸之墓。

  他錯愕的瞠大眼。怎麼?他什麼時候死了,怎麼自己不知道?

  「爹,你怎麼了?」姜小路摸摸他的臉,將他喚回神。

  司徒逸搖頭。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路,你爹……是怎麼死的?」他試探地問。

  「你……真的不是我爹嗎?」姜小路非常失望的望著他。

  「小路,如果我是你爹,就不會有這個墳了,不是嗎?」

  「說的也是。」他歎息。

  「你娘有沒有告訴你,你爹是怎麼死的?」他再次問。

  「娘說爹是被仙暇山的白虎王給咬死的。」

  司徒逸一楞,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幾年前臨別的一幕……


  你回去後,會把我忘了嗎?

  不會的,如果我負了你,那麼就讓我成為仙暇山那只白虎王的腹中食!

  不!為什麼要發這種毒誓?!

  沒什麼好怕的,因為我絕對不會負你,等我把莊裡的事情解決之後,會盡快來接你,你準備好,等我。


  是巧合嗎?

  「小路,你娘……你娘叫什麼名字?」司徒逸喉頭乾澀地吞了口口水,急切地望著他。

  「我娘叫姜綺瑤。」

  轟的一聲,司徒逸腦袋一片空白,激動的抓住男孩的肩膀。

  「你說……你娘叫姜綺瑤?」

  姜小路點點頭。

  姜綺瑤?!這個名字,每每午夜夢迴,總是在他心裡低回千千萬萬遍,而今卻再次出現在現實中!

  是她,一定是她!

  那麼這個墳是怎麼回事?

  她以為他死了嗎?就如同他也以為她死了般?

  不!他眼一瞇。照小路所說的死因,應該不是這樣,再佐以他對她的瞭解,肯定是認為他負了她,所以就當成他被白虎王咬死了,應了他所發的誓言!

  還有很多疑點,但是這都得等到他們面對面之後再一一釐清,而這個機會,他知道很快就會來臨,很快……

  「你是誰?!放開他!」姜綺瑤才踏出林子,就見到一個男子抓著兒子,立即衝上前去。

  「娘!」姜小路面對著她,所以高興的叫了一聲。

  「小路別怕,娘會救你的!」那個男人背對著她,雖然蹲在小路面前,可是可以看出他的身材很是高大。

  「娘,他……」姜小路想解釋,不過卻讓司徒逸給制止。

  他只是放開姜小路,讓他回到她的身邊。

  姜綺瑤抱緊兒子,戒慎地瞪著那個男人的背,就見他緩緩的站起身,然後慢慢的、慢慢的轉過身來。

  當男人的臉完全呈現在她眼前時,她立即驚愕的張大嘴,不敢置信的瞪著那張面孔,然後白眼一翻,昏倒了。

  「娘?!」姜小路驚慌的大喊。

  司徒逸則身形飛快的往前一竄,在她倒地前勾住她的纖腰,將她帶進自己懷裡。

  「別擔心,小路,你娘只不過是驚嚇過度罷了。」

  「你長得又不可怕,娘為什麼一見到你就嚇暈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娘一天到晚看著他,不就會一天到晚的暈倒嗎?

  「也許,她是以為自己見鬼了。」他苦澀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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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8 05:5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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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啊--」姜綺瑤尖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

  咦?她的臥房?

  望向窗外,天色黲黯,應該是天快亮了。

  這麼說,是夢?

  「呼--是作夢……」她鬆了口氣,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肯定是今兒個要帶小路去掃墓,所以才會作那種夢吧!

  真是的,那夢境未免太逼真了,害她以為真的看見了那個負心漢呢!

  她不是怕見到他,她怕的是讓他碰見小路,怕他搶走她的兒子!

  「你醒了?」

  「是……」她一頓,全身瞬間變得僵直。這聲音……難道她還在夢中?

  「不敢面對我?」司徒逸坐在桌前,撐著下顎,好整以暇的望著她。

  不敢?!

  姜綺瑤驀地轉頭,惡狠狠的瞪著他。

  「我有什麼不敢?!對不起人的是你不是我!我才奇怪你竟敢這麼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我面前呢!」

  司徒逸一瞬不瞬地瞅著她燃著火焰的眼神。多麼令人懷念呵,她以為與他重逢是夢境,他也是這麼懷疑的,得知她死訊之後的這兩千多個日子,他不知夢見過多少次與她重逢的畫面,他多害怕,這一切會不會也是南柯一夢。

  她當然會生氣,在她昏倒的這段時間,他已經被姜老爹給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長棍伺候在他身上,他沒有任何反抗,不過還是刻意的避開衣裳遮掩不到的地方,不讓他打著。

  但他身上許多的瘀青,也換來了他問題的答案。

  她是該生氣,甚至,恨死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萬萬沒想到,當初爹表面上答應讓他迎娶綺瑤進門,暗地裡卻找上門想要逼退她,雖然綺瑤沒那麼軟弱,但爹依然魔高一丈,將計就計地讓她親眼見到司徒家張燈結綵,打算辦他和別人的親事。

  這一錯,便是七年吶!

  「你……你看什麼看?!」姜綺瑤朝他低吼,不由自主的想要避開他火熱的眼神,不過她硬是壓下那股想逃開的慾望,狠狠的瞪著他。

  「你比以前瘦了,我以為生過孩子的女人會變得比較豐腴。」他輕聲說。

  她一楞。他幹麼突然講這種無關緊要的話題!

  「那是你眼睛花了!」她吃好睡好,哪可能會瘦!

  「小路七歲了吧!」

  來了!要談小路了!

  「我不會讓你搶走小路的!」姜綺瑤瞪著他,聲音冷硬。

  「我搶他做什麼?」原來她擔心的是這種事嗎?原來她……當他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

  姜綺瑤微訝,隨即像是領悟什麼似的苦澀一笑。

  「也對,你的妻子一定也為你生兒育女了,你根本不需要小路。」

  她那苦澀的笑容讓他的心一揪,卻也覺得刺眼。

  「在我心裡,我的妻子只有一個,就是你。」他深情地道。

  姜綺瑤錯愕,怒火緊接著竄起。「你還想騙我?你以為我還是幾年前那個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可以讓你隨意唬弄幾句就信以為真嗎?!」

  「事實如此。」他聳聳肩。

  被他不在乎的態度給徹底激怒,她跳下床,直接衝到他面前將他拽起,往門口推去。

  「你給我滾,我不要再看見你!」

  司徒逸沒有避開她,他渴望她的接近,縱使是這種情形。

  任由她將自己推出門,但他卻沒有放她自己進房,反而勾住她的纖腰,不讓她離開。

  「放手!」這樣的接觸,讓她的腰身像是被烈火給燒燙到般瞬間升高溫度。

  「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了!」他的唇眷戀不已的吻著她的發,「就算這是夢境,我寧願一輩子沉睡,也不願醒來面對沒有你的現實。」

  「住口!」她痛苦的摀住耳朵,不要聽見那會迷惑她心的甜言蜜語。「早在你成親的時候,在我心裡你就已經命喪在白虎王的銳齒之下,不管是現實或是夢境,我都不要再與你有任何瓜葛!」

  「我沒有成親,除了你,我沒有打算和其他女人成親,你被我爹給騙了,我也被我爹騙了,當時醉陽山莊張燈結綵的要辦親事,是因為我爹說答應我們的婚事,在我救出我爹和弟弟處理善後的時候,同時命下人佈置的,我沒想到爹竟然會欺騙我。」他解釋。

  她腦袋轟的一聲,糊塗了。

  「可是……當初你爹來找我,說是你要他來告訴我你要成親的事,還送了一千兩銀子給我,請我不要再糾纏不清,我不相信,所以在你爹離開之後親自到醉陽山莊去求證,我向附近的人以及醉陽山莊的僕人們打探後,每個人都說醉陽山莊莊主要和鷹幫千金成親!」

  「肯定是我爹放出的消息,當時我一直忙著山莊的事,根本無暇他顧,完全不知情,綺瑤,請你相信我好嗎?」那個金圓圓,當時才十三歲耶!

  姜綺瑤一楞。是這樣嗎?她能相信嗎?

  「相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不管真相如何,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關係!」

  「不可能的,我們之間的牽絆是不可能斬斷的,別忘了小路的存在。」她的固執他是領教過的,看來非常時期,他得用非常手段。

  「你到底想怎樣?!」她質問。

  「我要拿回我該擁有的一切,妻子、兒子以及我的愛!」

  「你……」她又惱又怒,正想開口斥責,卻讓他伸出食指點住唇。

  「噓,現在什麼都別說了,這個『意外 對我們兩個來說都非常震撼,今晚我們就好好的休息一晚,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俯頭輕啄她粉嫩的唇瓣,趁她怔楞之際,將她帶進房。

  「你……你想幹麼?別以為我會讓你……讓你……」她漲紅臉,說不出口。

  他輕笑,「別想太多。」

  帶著她來到床邊,推她躺下,為她蓋上被子,然後再吻她一下,司徒逸便轉身離開她的臥房。

  撫著發燙的唇瓣,那熱度,已經蔓延至她的臉頰。

  睡一覺?

  他以為發生這些事之後,她還睡得著嗎?

她是睡著了!

  一睜眼,外頭陽光普照,顯示時辰已經不早。

  她連忙翻身下床,飛快的梳洗後衝出房門,跑過小小的中庭,再衝進客廳。

  沒人?

  阿爹房間沒人,小路房間沒人,到處都沒看到人影,他們上哪兒去了?

  心下一驚,她立即衝出家門,四處也沒見著司徒逸和他的貼身護衛。莫非……他趁夜將小路給帶走了?!

  「小路--」她驚慌地朝四周大喊著。「阿爹!小路!」

  慌亂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見她焦急的紅了眼眶,就在差點要哭出來時,突然看見小徑的盡頭,司徒逸牽著姜小路的手緩緩出現。

  「小路!」她衝上前,一把抱住兒子。

  「娘?你怎麼了?」姜小路驚問。他從沒見過娘這麼驚惶失措的模樣。

  「娘以為……以為……」她哽咽得說不出話。

  「你該不會以為我把小路給帶走了吧?」司徒逸蹙眉。她真把他想得如此不堪嗎?

  姜綺瑤撇開臉不看他,對他的問題也聽而不聞。

  「小路,你去哪兒了?」她皺眉問。

  姜小路抬頭看看司徒逸,才回道:「爹和衛叔叔帶我飛到山頂上去看日出,爹還答應我,要教我武功喔!」他興奮的說:「娘,是不是很棒?」

  對於兒子說的事,她不予置評,決定這種事待會再私下找司徒逸「討論」!

  「外公呢?」

  「他下山到鎮上辦事,說明天傍晚才會回來。」

  「辦事?辦什麼事?」

  「外公說娘和爹要拜堂,所以他要去買一些拜堂用的東西。」

  姜綺瑤立刻驚愕的瞠大眼。

  拜堂?!

  她倏地跳了起來,才想對站在一旁一副輕鬆愜意模樣的司徒逸發飆,他卻先發制人地開口。

  「小路,你先進屋去,爹和娘有些事情要討論。」他疼愛地摸摸兒子的頭。有這麼一個聰明乖巧的孩子,他真的非常滿意。

  姜小路也看見娘親不善的臉色,聰明的點點頭後便走進屋去。

  「衛琛。」他望向護衛。

  衛琛理解,也跟著進屋。

  直到剩下他們兩人獨處,司徒逸才開口。

  「綺瑤,以後不管我們有什麼爭執,我都不希望在小路面前發生,那會對他的心理造成不良的影響,你該懂吧?」

  姜綺瑤的怒火瞬間爆發。

  「司徒逸,請你搞清楚,小路是我痛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來的,是我把屎把尿拉拔他長大的,當他三更半夜生病發高燒,是我背著他下山,到鎮上的醫館一家一家的敲門,跪求大夫為他看診的,你既然不曾為他盡過一絲一毫的心力,就不要一副只有你才會為他著想的態度!」

  雖然她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語帶過,但是他卻能感受到她那時的痛苦和無助,心疼之餘,卻也感到不悅。

  「是你造成這種局面的,現在就不該怪罪於我!」一說出口,他就後侮了。

  「你好過分!」姜綺瑤臉色瞬間慘白,不敢相信他竟然說出這種話,她衝動的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她的蠻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難道你以為我喜歡當個人人口中不知羞恥的淫婦嗎?難道你以為我喜歡未婚懷孕,生下父不詳的私生子?難道你以為所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會讓我很快樂?難道你以為當那些純真的孩童用著從他們爹娘那邊聽來的惡毒話語攻擊我、用石子丟得我頭破血流,我很高興嗎?!難道你以為被迫離開生長的地方,帶著老小流離失所,我很開心嗎?!」她朝著他大吼。

  司徒逸愈聽臉色也愈蒼白,猛地將她摟進懷裡,只覺得後悔,心疼極了。

  「對不起,綺瑤,對不起。」不顧她的掙扎,他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縱使緊圈著她的手臂被她弄得好像快和身體分開似的,他也不放。

  蠻力畢竟抵不過內力深厚的他,姜綺瑤掙扎累了,心酸地以額抵著他的肩,頹然地輕聲低語。

  「對不起無法彌補我這幾年所受的傷害!」

  「我知道,所以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你,請給我這個機會,綺瑤。」他抓著她的肩,認真的凝視著她。

  她搖頭,隔開他的手,退了兩步。

  「司徒逸,在我心裡你已經死了,我不會嫁給一個死人的!」

  「綺瑤!」他對她的固執頗為懊惱。「當初我唯一的錯,就是心中掛念著奸惡小人傷害我爹和弟弟。沒有當機立斷的為你棄他們於不顧,斷絕過去的一切,你要為此懲罰我嗎?」

  她震驚的瞪著他,「你這種說法,派了我多重的罪啊!那麼我這幾年所承受的一切又算什麼?是我活該的嗎?」她痛心的搖著頭,「司徒逸,你真讓我心寒,你怎麼敢對我說這種話?!你知不知道這些話有多傷人?你怎麼說得出口!」

  「我很抱歉,綺瑤,我很抱歉,我不該說這種混帳話,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的談話明顯已經失去重點,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才會變成現今這般局面。他原本只想釐清她對他的誤會,不提那些的,可……唉!心急之下,言語就失去控制了。

  「想想小路,綺瑤。」司徒逸提醒她。

  她一楞,想到兒子得知司徒逸就是他親爹時高興的模樣。

  「綺瑤,難道你忍心打破小路的夢嗎?」他繼續遊說。

  她不忍心,可是……

  「成親只是一個形式,是為了小路才這麼做的,除了我會住在這裡,你不用擔心成親之後會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一切生活照舊。」

  只是為了小路,只是為了小路……

  一顆心瞬間沉了下來的感覺讓她一驚。老天,她竟嫉妒起自己的兒子?!

  不,她不會的!她對他早已死心,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情緒!

  「為了小路,我可以答應讓你們住在這裡。」甩甩頭,她冷靜的指向屋子旁邊的小柴房。「那間柴房讓你和衛琛、狄瑮三人住,你們自己去整理,不過你記住,我家不許你踏進一步,至於成親,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好吧!成親的事暫且擱在一旁,總會有辦法讓她點頭的。

  「那間柴房很小,光是衛琛和狄瑮就睡得很勉強了。」而且破舊。

  「那與我無關!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要不是為了小路,你連這個山頭都別想逗留!如果你嫌太小住不下,反正天氣不涼,你就露宿也未嘗不可。」

  這麼狠心?他一臉哀怨的瞅著她。

  「好吧!露宿就露宿。」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兒子聰明得很,對他娘也瞭解得透徹,他們兩人聯手的話,還怕她不手到擒來嗎?

  「雖然我不太敢相信你,不過還是希望這次你能言而有信!」她嘲諷地說完,便轉身離去。

  司徒逸心疼的望著她的背影。她傷心太過,受傷太多,自己又該死的說了傷她心的混帳話,不過沒關係,因為他已經找到她了,有什麼誤會都可以慢慢解釋清楚,而她,一定會成為他的妻,而後,他將盡一切力量、傾所有的愛,來守護他們母子!

「綺瑤!」伍大斧氣喘吁吁的衝到姜綺瑤家,拚命的擂著門。「開門,綺瑤!快點開門!」

  姜綺瑤將門打開,還差點被他的拳頭給捶到。

  「大斧,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她狐疑地問。

  他猛地將門推開,逕自走了進去,還四處查看。

  「大斧,你在幹麼?」姜綺瑤不悅的蹙冒。

  他轉過身來瞪著她。

  「那個男人在哪裡?」他質問,一副抓奸的口氣。

  姜綺瑤聞言,更加不悅。

  「大斧,你吃錯什麼藥了,是不是忘了這是我家啊!」

  他痛心的望著她。

  「沒錯,這裡是你家,我怎麼可能忘了,反倒是你忘了吧!一個姑娘家,竟然和一個大男人同處一室,太不知檢點了!」

  厚!真是氣死人了!

  「伍大斧,你憑什麼登堂入室的質問我?有什麼資格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一來不是我爹,二來不是我的兄長,三來也不是我的夫婿,只是一個鄰居,了不起也算是一個朋友,但是這兩種身份都沒有賦予你質問我的權利!」

  伍大斧一頓,突地被她吼醒,黯然的點點頭。沒錯,他一點資格都沒有……

  「抱歉,綺瑤,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話。」

  她沒有說話,只是瞪著他。她心裡清楚得很,那些才是真心話!

  伍大斧歎了口氣,笨拙地轉移話題。

  「我聽說,姜老爹到鎮上採辦婚禮的物品,是真的嗎?」

  「這不關你的事,不過我可以回答你,沒錯。」

  「你真的要嫁給一個見面不到兩天的陌生人?」

  「大斧,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不過這與你無關吧!」他還沒見過司徒逸,否則一看到他的長相,就會猜到他和小路的關係了。

  「為什麼會無關,你明明知道我……」他一頓,望著她微蹙的眉頭和疑惑的表情,硬生生的將差點衝口而出的表白給吞了回去。「你知道我關心你,當然會為你擔心。」

  「謝謝你的關心,大斧,你放心,我並沒有答應。」

  「真的?!」他興奮的上前抓握住她的手。「是真的嗎?你真的沒有要成親?」

  「大斧,你最好放開我,我不想害你受傷!」她沉聲警告,很不喜歡這樣的接觸。

  「綺瑤,你聽我說,我……」

  「先放開我,我會聽你說。」見他似乎沒有放手的打算,逼不得已她正想施力掙脫,可還沒行動,便被門外突然出現的人給打斷。

  「你們在做什麼?」陳小圓衝進門,朝姜綺瑤生氣的喊,「放開大斧!快放手!」她專程上山告訴大斧姜老爹辦嫁妝的事,就是為了要讓他死心,可是沒想到他卻跑到這裡,硬是要問個清楚明白,她當然也就趕緊跟了過來,誰知道她不過是腳程比他慢了一點,就又讓這個姜綺瑤給纏上大斧!

  姜綺瑤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你眼睛有毛病啊?沒看見是他抓著我不放的嗎?」

  「你到這裡做什麼?回去!」伍大斧一見到她,立即朝她吼。

  「大斧哥,我擔心你又被這狐狸精給迷惑啊!」陳小圓緊抓住他的手,想要將兩人扯開,無奈伍大斧緊握不放。

  狐狸精?她嗎?

  姜綺瑤錯愕的張著嘴。她有那麼厲害嗎?還狐狸精咧!

  「住口!不准你對綺瑤說這種話!」他空出一隻手推開陳小圓,而姜綺瑤也微一施力,從他的箝握中掙脫開來,還刻意退了三大步,遠離他們兩個。

  「我說的又沒錯,像她這種不知檢點、不知羞恥、專門迷惑男人的女人,不是狐狸精是什麼?!那個小鬼就是最好的證據!」陳小圓怨恨的瞪向情敵。

  「陳小圓,我沉默不代表我好欺負,你們有什麼問題,請回你家或大斧家解決,不要跑到我家來鬧。」

  「大斧,我們走,不要待在這裡,人家也許急著要和姘夫相好呢,我們在這裡豈不是打擾了她嗎?走了,回家去。」

  「綺瑤不是那種人,陳小圓,你嘴巴放乾淨一點,這樣只會讓我更加討厭你!」

  「大斧,把她帶走!」姜綺瑤冷硬的說,她正拚命忍住翻騰的怒氣。

  「我偏不走!姜綺瑤,不要仗著自己有三分姿色就到處勾引男人,我告訴你,我才是伍家未來的媳婦,你根本沒資格進伍家的門,別妄想了!」

  「伍大斧,我數到三,把她帶走,否則我就親手把你們兩個打出去!」姜綺瑤忍著氣,寒聲道。

  伍大斧揪住陳小圓,制止她的張牙舞爪,然後對姜綺瑤道:「綺瑤,我會再過來的。」在陳小圓的吵鬧下,他無奈的說。

  「不必了!以後你最好不要過來我這裡。」如果他繼續到她這裡來,她可以保證,下一次來鬧的除了陳小圓之外,還得再加上一個伍大娘!

  一個陳小圓她勉強還能忍下,如果連伍大娘都來的話,兩人夾攻之下,她可沒把握有那麼好的修養忍得下氣。

  深深的望了一眼姜綺瑤,「我會再過來的!」伍大斧堅持的說,接著才轉身離去。

  陳小圓朝姜綺瑤鄙夷的輕哼一聲,才趕緊跟在心上人身後追上去。

  「等等我啊!大斧哥!」陳小圓嬌喊。

  「別纏著我!」伍大斧的怒吼聲立時響起。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一跑一追、一纏一甩,漸漸地消失在小徑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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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是一場鬧劇!

  姜綺瑤搖了搖頭,上前打算關門,卻看見門外不遠的樹下,司徒逸正斜倚著身子靠在樹幹上,那雙在夜裡隱隱發亮的星眸直瞅著她,想必方纔那一場鬧劇已盡收他的眼裡。

  可惡!都是他害的!

  姜綺瑤將這件事歸咎於他身上,更氣他竟然袖手旁觀,沒有出面!

  「娘……」兒子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她一驚,立即轉過身。

  「小路,把你吵醒了嗎?」她蹲在他面前,擔心方才陳小圓所說的話會傷害到他。

  「嗯。」姜小路揉了揉惺忪睡眼。「娘,大斧叔叔為什麼胞來我們家吵架?」

  「娘也不太清楚,可能有些誤會吧!」

  「喔!」他點點頭,並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現在他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娘,外公說,爹和娘應該睡在一起的,是不是?」

  姜綺瑤瞬間漲紅了臉。阿爹是怎麼回事,幹麼和小孩子說這種話?

  「小路,娘和爹的情形不一樣,所以不能睡在一起。」不管怎樣,還是要和小路說清楚才行。

  「這樣啊……」姜小路似懂非懂的頷首,也沒追問為什麼情形不一樣。「如果你不讓爹和你睡覺,可不可以讓爹和我睡啊?衛叔叔和狄叔叔還有柴房可以睡,爹睡在外頭很可憐的,而且今兒個夜裡可能會下雨。」

  姜綺瑤一赧,瞪向那棵大樹,卻發現司徒逸已經走到門外。

  姜小路見狀,立刻跑向他,抓住他的手搖晃。

  「爹,好不好,你和小路一起睡吧!」

  「小路,爹答應過你娘不可以進屋,所以除非你娘允許,否則爹不會跨過這個門檻半步。」司徒逸嘴角噙著笑,將問題丟給那個一直瞪他的女人。

  「娘,好不好嘛!小路想和爹一起睡。」姜小路馬上跑到娘的跟前,同樣拉著她的手搖著。

  姜綺瑤瞪了一眼司徒逸,眼底有著警告--別找我麻煩!

  司徒逸聳聳肩,表情無辜。

  「小路,別為難你娘了。」他意思意思地說。

  「那……小路出去陪爹睡。」姜小路眼兒轉啊轉的,突然提議。

  「不可以,小路,你不是說今晚可能會下雨嗎?」姜綺瑤立即反對。

  「可是小路想和爹一起睡啊!小路終於有爹了,想陪著爹嘛!」委屈的音調讓人不忍。

  「小路……」姜綺瑤無力的望著兒子那充滿孺慕之情的眼神,再望向此時反而不發一語的司徒逸,明知道這是他的詭計,但是她卻無法不中計,總不能真讓兒子露宿吧!

  良久,她無奈的妥協,「好吧!讓你爹到你房裡陪你睡覺。」

  「耶!太棒了,爹,快進來快進來!」姜小路興奮的衝到門外,要將司徒逸拉進來。

  司徒逸微笑的深凝著她,嘴角似笑非笑。

  「你確定?」進屋前,他故意問。

  「這一切不都在你的算計中嗎?」她咬牙切齒。難道他以為她笨得看不出來他利用兒子要的把戲嗎?

  「如果你這麼認為的話,那我就不進去了。」他沒有移動腳步。

  「爹?」姜小路仰頭疑惑的望著他。

  「抱歉,小路。」司徒逸疼寵的摸了摸他的頭。

  「娘!」姜小路嘟著嘴喊。

  姜綺瑤握緊拳頭,再次投降。

  「司徒逸,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她火氣頗大的說,也瞪向顯然是幫兇的兒子。「你也一樣,再 唆我就真的讓你睡外面,別想我會再心疼了!」說完,便氣沖沖的轉身回房。

  司徒逸摸摸鼻子,無奈的笑了笑,這才牽著兒子的手走進屋裡。

  「我們去睡覺吧,兒子。」

「爹,你有情敵喔!」躺在床上,姜小路不再像在外頭表現得那般膩著司徒逸。

  「我知道。」之前那一幕他看得非常清楚,伍大斧對綺瑤的愛慕和陳小圓對綺瑤的敵意都十分明顯,他知道這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連小路都看出來了,也只有綺瑤這個對感情理解力超級遲鈍的人才會搞不清楚狀況。

  想當初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她理解他的感情,依照伍大斧那種含蓄的表現,她是不可能發現的。

  「怎麼?爹不緊張嗎?」姜小路轉身趴在床上,雙手支著下巴,好奇的望著他。

  「別擔心,兒子,他構不成威脅的。」司徒逸輕笑,認真的望向兒子,對他不一的態度是有所感的。「小路,謝謝你剛剛幫爹一個大忙。」

  姜小路眨眨眼,撇開頭。「我只是想幫娘。」

  司徒逸摸摸他的頭,疼惜的低語。「你是個很棒的兒子。」

  他沒有說話,房裡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窗外的些微動靜讓司徒逸唇角一勾,徐徐的開口。

  「小路,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從兒子的態度,他看出他對他尚有隔閡,就趁機兩個人一起解決吧!

  姜小路偏頭睨他一眼,猶豫了一會兒才道:「當初為什麼拋棄娘?」

  「我沒有拋棄你娘,小路,當初你祖父和叔叔被壞人軟禁著,爹必須想辦法將他們救出來,雖然我答應你娘盡快回來接她,可事情比我所想的還要棘手,這一拖,時間就長了,當我好不容易把事情處理好,準備回來接你娘回山莊成親時,你娘已經不在那裡了,我到處尋找打聽,結果從當時幾個鄰居口中得知你娘不慎墜河,死了。」想到當時乍聽消息時那種揪心、幾近瘋狂的痛苦,他就忍不住打冷顫。「要不是你衛叔叔他們將爹打昏,你娘做的那個墳就會成為真的了。」

  窗外響起了微微的抽氣聲,司徒逸微微一笑。

  姜小路驚訝的望著他。「什麼意思?」

  「小路,爹很愛很愛你娘,當初以為你娘死了的時候,爹根本無法思考,想也沒想的只想追隨她而去,不過衛琛和狄瑮將爹打昏,把爹送回家去,爹痛苦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的將傷痛藏在心裡,可是爹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娘。」

  姜小路默默的望著他好一會兒,將臉埋進棉被裡。

  「你……知道我的存在嗎?」他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裡傳出來。

  司徒逸溫柔地撫著他的頭。

  「不,我不知道。」

  他於是不再說話,司徒逸也沒有再開口。

  窗外的人停留了好一會兒才悄悄的離開,回到自己的臥房。

  她該相信他嗎?

  姜綺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該相信他的說詞,或者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他……應該不會欺騙小路吧!

親情攻勢加上軟硬兼施,即便是姜綺瑤再怎麼反對,可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如今她是單口難敵三嘴,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趕在七月前,姜老爹將兩人送進洞房,雖然倉卒了一點,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反正司徒逸現在雖然什麼都沒有,可帶出來的銀票還不少,所以該有的,他可是一樣也沒少辦,就怕女兒拿借口拖延。

  這場婚禮,眾人皆是樂觀其成,除了伍大斧。

  不過又能如何?

  一看見司徒逸的容貌,就知道他是姜小路的爹,以他「了不起算是一個朋友」的身份,不僅不可以反對,還要大力的支持、真誠的祝福才是,只是……心痛啊!

  席間,他任由陳小圓笑嘻嘻的纏著他。面對心愛的人嫁別人的情景,光是忍著心痛的感覺,忍著不要流下男兒淚就已經費盡他的心力,他已經無力驅逐一旁黏人的麻煩了。

  「沒想到姜綺瑤的男人竟然這般優秀,嘖!真是便宜她了,她肯定是利用兒子當籌碼換來這場婚禮的。」陳小圓在司徒逸前來敬酒的時候,在伍大斧的耳旁嘀咕。

  剛要舉步離去的司徒逸腳步立刻一頓。這個女人叫陳小圓吧?又是「圓」,他和名字中有「圓」的肯定是犯沖,先是一個鷹幫的金圓圓,現下又一個陳小圓,全都是讓他反感的人。

  「陳姑娘錯了,」他斜睨著陳小圓那圓圓的臉,毫不客氣的讓她知道,他聽到了她說的話。「事實正好相反,是我利用兒子才換來這場婚禮的。」

  陳小圓錯愕,伍大斧則尷尬的漲紅臉,瞪了身旁的牛皮糖一眼。

  「你閉嘴!」他警告。望著司徒逸轉身離去的背影,他心碎的想,是要回新房了吧!只是看到他維護綺瑤的態度,知道他一定會給她幸福,自己也該徹底死心了。

  新房裡的姜綺瑤全然不知外頭所發生的小插曲,只見她坐在床沿,也不等新郎宮,便逕自掀開紅頭蓋、拿下鳳冠。

  「娘今天好美喔!」陪著她待在房裡的姜小路讚歎。

  姜綺瑤斜睨著這個小鬼靈精。她會點頭答應下嫁,有七成全是因為他,至於另外三成……

  「就今兒個漂亮,以前都不漂亮嗎?」

  「嘻嘻,娘心裡是不是不痛快,所以才這麼挑小路的語病?」姜小路嘻嘻一笑。

  她認真的望著兒子,輕聲問道:「小路,你開心嗎?」

  姜小路靈動的大眼眨了眨,偏著頭笑望著她。

  「當然開心啊!小路終於有爹了,娘也會得到車福……」微微一頓,他認真的望著娘。「娘,你還怨爹,不高興和爹成親嗎?」

  姜綺瑤一怔。怨他嗎?

  多少有一點吧,過去的事雖然他已經解釋清楚,她心裡其實也相信他了,一切只能怪命運作弄人,但是多年的委屈並不是短短幾天就能散盡的,尤其他還強調,是為了小路才成親的,她嘴裡不說,心裡可是怨極了呢!

  至於後悔……

  唉,老實說,她倒是沒有後悔的感覺,反正兒子很開心,這就好了。

  「娘,小路希望娘快樂,娘的快樂比小路的快樂重要多了,所以娘如果後悔,那……」

  姜綺瑤搖頭,打斷兒子的「解決之道」,將他攬進懷裡。他都這麼說了,就算她真的不樂意,還說得出口嗎?

  「放心,娘沒有後悔。」

  「真的嗎?如果娘是為了小路才為難自己的話,小路會很傷心很傷心的。」他表現出一副哀傷的模樣。

  「小路想太多啦!」漾出笑容。這樣貼心孝順的兒子,就算要她赴湯蹈火,她也心甘情願吶!

  「那小路就放心了。娘,如果爹以後敢欺負你的話,就用你的天生蠻力勒死他!」姜小路做出凶狠的表情。

  姜綺瑤一楞,隨即失笑,抱著兒子笑成一團。

  司徒逸一推開門,看見的就是笑成一團的母子倆,那雙銳利的雙眼霎時變得溫柔深情。

  這是他失而復得的妻與子呵!

  「我以為頭蓋是要新郎官掀的。」他輕聲戲謔,跨進新房,狄瑮與衛琛跟在後頭走了進來。

  「來,小路,我們到前面去吃好吃的。」狄瑮牽著姜小路的手帶他離開,衛琛也跟在後頭,順手將房門給闔上,把新房留給兩位新人。

  「你終於正式成為我的妻子了。」司徒逸滿足的在她身旁坐下。這個儀式,他遲了這麼多年才給她,愧對啊!

  他溫柔深情的眼神,讓她的心跳失了速。

  「我有……唔……」才開口,他便低頭吻住她,那熾熱的吻幾乎燒灼掉她的理智。

  她閃躲著他的唇,勉強開口。「放……放開我,我有話……嗯……要說……」要命,她的腦袋快糊了,身體也變得軟綿綿的,再繼續下去,她就要棄甲投降了……

  「什麼都別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浪費了那麼多年,就別再浪費時間了。」他捧住她的臉,抵著她的唇低喃,然後又深深地、深深地吻住她,火熱而纏綿,幾乎讓她招架不住……

  幾乎。

  姜綺瑤在即將淪陷之際,只好動手。

  司徒逸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一陣天旋地轉後,五體投地的趴跌在床下,錯愕使他好一會兒完全沒有動作,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她給摔下床!

  縱使知道她擁有與生俱來的蠻力,但是他耶!司徒逸耶!武功高強、舉世無雙的司徒逸耶!竟然被嬌小、新上任的司徒夫人給擺平?!

  一定是他疏於防備,所以才會有這種結果,一定是這樣的。

  「姜、綺、瑤!」趴在地上,他咬牙低吼。

  「誰……誰叫你不聽我說話。」她趕緊辯駁。她都還沒原諒他說的那些傷人話,他竟然敢像什麼都沒發生過般對她上下其手!

  見他依然維持原來的姿勢趴在地上,她忍不住調侃。

  「你還想賴在地上多久?地板比較涼快嗎?」

  司徒逸沒好氣的翻身而起,盤腿坐在地上,仰頭瞅著她。

  「你曾聽過洞房花燭夜新郎官被新娘子給摔下床的嗎?」他沒好氣的說。

  「凡事總有第一次,你做這開先例的第一人,未嘗不是一件創舉,值得後人緬懷。」她聳聳肩。

  「是喔,緬懷!我看八成目正扎草人釘釘子的緬懷方式吧。」

  「這樣也不錯啊!」

  無語地望著她良久,才站起身一屁股坐回她身邊,見她戒慎地防衛著,他忍不住失笑。

  「別緊張,既然你有『神力 護身,我也動不了你,是吧?」

  「我知道你在取笑我。」她斜睨了他一眼。「如果沒有這『神力 ,你以為當初我是怎麼把你從溪流裡撈上來,又是怎麼把你給抬回家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還敢取笑她!

  「說的也是。」他理解的點點頭。「不過我可聲明,我沒有取笑你。」只是稍稍調侃一下罷了。

  「我才不在乎你有沒有取笑我。」她輕嗤。

  「那……你在乎什麼?」知道她有話要說,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他想聽的。

  姜綺瑤正色地注視著他,想著該怎麼開口。

  「司徒逸,雖然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也成了親,可是我們之間畢竟隔了幾年的空白,難免有些隔閡,再加上心裡多少都有點怨怪對方,所以我不希望在這種情形下和你有夫妻之實。」

  他就知道。司徒逸在心裡一歎。

  「我對你沒有怨怪。」他誠懇地道。

  「你有,否則就不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了。」她輕聲說。

  「就算有,也只是怨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就算我真的負你而另娶,你也要用你的神力好好的揍我一頓,把我揍成豬頭才對,幹麼悶聲不吭的離開?未免太好欺負了吧!」他帶點哀怨的橫眼看著她。「如果你來揍我一頓,我們就能解開誤會,也不用錯失這麼多年了。」

  她瞪著他,一會兒才翻了一個白眼。「現在說這都是多餘的,我只想知道,對我的提議你怎麼說?」

  「多久?」歎了口氣,還是妥協了,他知道縱使他沒怨,她可是有氣呢!

  「喔?你答應了?」答應得這麼乾脆,讓她確實有點意外。

  「我是很不願意啦!不過又能怎樣,霸王硬上弓嗎?不說我做不來那種事,就算我真的硬來,下場可能也會像方才一樣,五體投地的趴跌在床下顫抖。」他斜睨著她,忍不住戲謔地道。

  姜綺瑤倏地紅了臉,羞惱的瞪著他。

  「說吧!你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氣和隔閡?」

  「我不知道。」垂下眼,避開他探索的眼神。

  其實說怨氣、說隔閡,都只是借口,她只是忍不住會去想,他能留多久?

  縱使他說會留下,不再離開,可是誰知哪天又有什麼讓他掛心之事讓他不得不離開,畢竟幾年前讓他離開的人、事、物,至今依然存在啊!

  所以她不能又這樣一頭栽進去,否則當他再次離開時,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承受?

  她真的不知道,因此,她必須豎起一道墻,保護自己那曾傷重,至今尚未痊癒的心。

  「不知道?」司徒逸揚眉。

  「這種事我怎麼可能給你一個時間,反正順其自然就是了。」甩開心中沉重的心事,她力求表現輕鬆自然。

  順其自然是嗎?也好,他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她棄甲投降的。

  「好,就依照你的意思吧!」

  「既然你同意,那……」她起身,從櫥櫃裡拿出一床棉被和枕頭,塞到他手中。「這給你,你請便。」

  他錯愕的瞪著手中的東西。「我說娘子,你給我這床被子是要相公我打地鋪,還是睡書房啊?」喔,這兒沒有書房。

  「隨便你。」

  「既然隨便我,那我選擇這裡。」他拍拍臀下的床。

  「你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過你暫時不要有夫妻之實,但是我堅持夫妻同床而眠,還是你想讓小路以為他爹娘不合?」

  提到兒子,姜綺瑤就沒轍了。

  瞪他一眼,她哼道:「好詐!」算是妥協了。

  司徒逸微微一笑,一點也不介意。

  「既然談妥了,娘子,夜已深,咱們該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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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要命!

  夜半,司徒逸輾轉難眠,只因懷中的軟玉溫香著實讓他受盡煎熬!

  直到睡下後,他才為時已晚的想起,她睡著時老愛抱著東西的習性。

  現下的局面該如何收拾?她睡得安穩甜蜜,還不時的磨蹭著他,嚶嚀幾聲,讓他的身體幾乎要爆炸。

  對男女之間的事他是有潔癖的,不是那種只要能發洩慾望就好的男人,在心中有她的狀況下,萬不可能和別的女人茍且,那彷彿褻瀆了心中的她,所以現在,他才會這麼輕易就被撩撥起慾望。

  「噢!」感受到她的大腿穿入他的雙腿間,讓他忍不住低吼一聲,若不是想起她的睡癖,他真會以為她是故意在折磨他!

  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他困難的撥開她的腿,沒想到眨眼間她又靠了過來,還變本加厲的朝著他的雙腿間磨蹭,讓他已然勃發的慾望更加硬挺,雙手也不由自主的在她的身上摸索著。

  「綺瑤……綺瑤……」他在她耳旁低喃著,想要將她喚醒。「醒來,綺瑤,要不然我要把你吃掉了!」

  「嗯?」她嚶嚀一聲,將臉埋進他的肩窩處,睡得更香甜。

  「該死!」她微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頸肩處,也將他的慾望帶到更高處,老天,他快要把持不住了!

  只是懷中人兒似乎覺得折磨他折磨得還不夠,一個翻身攀附,整個人便趴在他的身上,契合的軀體緊密相貼著,而他堅硬的慾望剛好穩穩的置於她的大腿內側。

  完全是自發性的,他的腰開始上下蠢動,「綺瑤……」他呻吟著。

  姜綺瑤半夢半醒間只覺得全身熱度一直上升,腿間濕熱感覺愈來愈明顯,一股貼近。

  「綺瑤,醒來,我不要在你睡夢中要了你!」司徒逸低吼著,硬是要將她吵醒。

  「逸……」她輕吟,雖然已經醒過來了,可理智卻沒有跟著醒來,反而被那強烈的慾望給燒熔了。

  「對,是我……」他沙啞的低喃著,吸吮著她柔嫩的紅唇,品嚐甜蜜甘泉。

  理智逐漸清明,「你……你答應過的……」她呻吟,又被他那灼熱的唇給止了說話的機會。

  「只是一個吻。」抵著唇,他急切地說完,便又封住她的,熱烈的吻著她,雙手也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撫上她健美的身軀。

  當他的手挑開她的單衣,鑽進肚兜裡去時,「好美,綺瑤,你好美……」

  「你說……只是一個吻……」她氣息紊亂地控訴。

  「我騙你的。」他急切的說,已經把持不住了。

  他扯下她的褻褲,順手脫掉自己的衣物,釋放出自己硬挺的慾望。

  「我要你!」把持住最後一絲理智,他必須……必須得到她的同意……噢!天啊!等不及她點頭,他已經開始對著她的幽徑入口探頭了。「可以嗎?!」他咬牙,額上汗水滴滴滑落。

  她的理智糊了,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只感覺到體內是如此的空虛,只感覺到他的搔弄,她想要他,那曾經體驗過的炙熱與飽滿……

  「逸--」她長吟,不耐又急切,渴望地呼喊著。

  司徒逸毋需再接收更多的邀請,一個翻身,兩人立刻轉變位置。

  「啊……」他猛烈的衝刺著。這久違的滋味呵……

  「逸……逸……」

  「是的,是我,我在這裡……」

一晃眼,一個多月過去了,從意外讓洞房花燭夜名副其實後的靦 羞赧,到現在的自然相處,姜綺瑤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接受了司徒逸再次出現在她生活中的衝擊,只是……對於他說不會再離開的承諾,雖然表面上相信了,可是心裡依然持保留態度。

  比較不習慣的,就是他夜裡的需素無度幾乎要將她累垮!要不是她長年在山林打獵鍛煉出強健的身體,哪承受得了他像是要補回失去的七年般的猛浪!

  「既然我心裡有人,怎麼可能再與其他女子茍合呢?」他是這麼說的。

  「可是你不是以為我死了嗎?」她疑問,也很懷疑這世上真有守貞的男人。

  「不是心愛的人,我不會有與她肌膚相親的慾望,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不是謊言,她確實是他的唯一。

  「那當你心愛的人還真累。」她嘀咕著,臉上卻漾著淺淺的笑意,似滿足、似幸福。

  「累嗎?我還以為你很享受呢。」他調侃著,以食指刮搔著她呈現健康膚色的柔嫩臉龐。

  臉頰因回憶而浮上一層紅暈,她嘴角漾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是的,撇開心裡的不安不談,她的確很幸福,而且……

  她撫著肚子,知道這裡又有一個新生命形成了。

  「娘,娘!」

  姜綺瑤睏倦的張開眼睛。

  「小路,早啊!」她朝他微微一笑。

  「娘,不早了,都快要午時了。」姜小路眼底有些擔憂。

  「呀?都這麼晚了?怎麼沒人叫我呢?」她一驚,急忙坐起,卻突來一陣暈眩,讓她差點栽倒在床下。

  「娘?!」姜小路急忙用他小小的身子撐住她。

  「沒事,沒事,小路別緊張。」穩住身子後,姜綺瑤連忙安撫像是嚇到了的兒子。

  「娘,你身子不舒服嗎?」

  「沒有,小路別多想,娘的身子好得很呢。」

  「是嗎?」

  「小路,你爹呢?」趕緊轉移小管家的注意力。

  「爹一大早就幫著外公把昨天打的獵物拿到鎮上去賣了,狄叔叔也跟著去,衛叔叔則留了下來,爹還吩咐小路說娘累了,不可以來吵娘,所以小路整個早上都和衛叔叔一起練功。」他照實說。

  姜綺瑤兩頰立刻抹上嫣紅。那傢伙,跟孩子說什麼呀!

  「娘,小路現在可以跳一丈高了喔,爹說再過一個月,小路就可以飛上咱們院子那棵大樹了!」他興奮的說。

  「真的啊,好棒喔,小路。」她又羨慕又高興。當初她也想跟著學點功夫的,誰知道那傢伙竟然說她天生神力就快要令他無法招架了,再學武功,那他不就沒有翻身的餘地,真是的,說得好像她有多惡霸似的。

  「娘,小路可以學武器了嗎?」他突然問。

  「武器?!」

  「嗯,爹說要問娘,如果娘答應才要帶小路到鎮上選一件上手的武器。」

  「這……」小路才七歲,可以嗎?

  「娘,爹現在都用樹枝教小路練劍,小路都沒有打到自己喔!」

  這樣啊……司徒逸也是練劍的,不過她沒見識過。

  「小路,你很喜歡練劍嗎?」

  「嗯,小路喜歡。」他興奮的直點頭。

  她在心裡微微一歎,雖然不太放心,可是她相信司徒逸一定會非常注意安全的。

  「好,娘答應,不過小路要很小心,知道嗎?」

  「是,小路會很小心的!」姜小路開心的歡呼。

  微笑的凝望兒子高興的模樣,她知道這一陣子他變得更加開朗,也比較有小孩子的模樣了。

  姜綺瑤忍不住微微歎息。縱使她盡心盡力的撫養他、照顧他,但是有了爹親,還是不一樣呢!

  「娘?」聽見她的歎息,他擔憂地皺了眉頭。「娘,你今天睡好久,真的沒有舒服嗎?」

  「放心,娘真的沒事……啊!小路,你剛剛說快午時了,糟糕,娘還沒準備午膳呢!」她突然想到,急忙想起身,卻被兒子給阻止。

  「娘別急,午膳小路和衛叔叔已經準備好了。」

  她一楞。「你和衛叔叔準備好了?!」這……完了!完蛋了!

  「對啊!不過大部分都是小路做的,衛叔叔根本不會,所以只有幫忙動刀和洗鍋而已。」他貼心的笑著。「娘累了嘛,小路幫娘分擔工作是應該的啊。」

  「哦,小路好乖,不過娘覺得還有點累,我看……午膳就別叫我了,我想多睡一會兒。」

  「娘,我看你大概真的病了。」他擔心的說。

  「誰病了?」司徒逸站在門口,擔憂地問。

  「爹!你回來了。」小人兒立刻奔到父親面前,高興的仰望著他。

  「嗯,爹回來了。」司徒逸疼愛的摸摸兒子的頭,望著妻子,關心地問:「綺瑤,你不舒服嗎?」早上他出門時,她睡得很沉,看情形她應該是剛醒來,昨兒個晚上他有讓她這麼累嗎?

  「沒有啊!」她忙不迭的否認。

  「是嗎?」他懷疑的盯著她。

  她幾乎想翻白眼了。怎麼父子倆懷疑的眼光都是一個樣!

  「對了,小路說你要教他練劍?」這一次換轉移大管家的注意力。

  「嗯。」司徒逸深思的望著她。「你答應嗎?」

  「爹,娘答應了!」姜小路開心的說。

  「對啊,我答應了。」

  「那好,小路,你去告訴衛叔叔,等一下用完午膳,讓他帶你到鎮上去選一把劍吧!」

  「好!」小男孩先是歡呼一聲衝出臥房,一會兒又衝回來,神秘兮兮的朝司徒逸揮揮手,「爹,耳朵借小路。」

  司徒逸揚眉,狐疑的望向嬌妻,見她也聳聳肩,只得蹲下。

  「爹,娘剛剛身子不舒服喔,起床的時候還差點昏倒呢!」姜小路悄悄地說。

  司徒逸心一揪,眸光立刻望向床上的人兒。她病了嗎?

  「爹知道了,謝謝小路告訴爹,去找衛叔叔吧!」摸摸他的頭,對他微笑。

  姜小路點點頭,這次才真的離開。

  「瞧你們父子倆神秘兮兮的模樣,咬什麼耳朵啊?」姜綺瑤吃味的說。兒子雖然很貼心,可是感覺他對他爹比對她還親密了一點。

  司徒逸微蹙著眉,眼帶憂慮的走到床沿坐下,彎腰與她眼對眼、鼻對鼻,專注的審視著她的臉色。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你身子不舒服。」看起來是比往常蒼白些。

  「沒有啊!」她還是搖頭。

  「是嗎?可小路說你差點暈倒!」他懷疑地審視著她。

  姜綺瑤一呆。原來小路剛剛就是跟他爹說這個啊!

  「我看還是找大夫來幫你看看好了。」

  「拜託!不用了啦!我真的沒事,又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為了這種小事就大老遠的麻煩大夫跑一趟,會笑死人的。」

  「笑死也是別人家的事,與我無關。」冷硬的盯著她,言下之意便是一定要請大夫!

  「我不要,這樣子很丟臉。」

  「有什麼好丟臉的,病了找大夫是理所當然的事!」

  她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我沒有生病,你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沒生病又怎會差點暈倒?」

  「我是因為……」略一停頓,望了他一眼,她才帶點羞澀的說:「我是因為懷孕了,才偶爾會……你怎麼了?」訝異的望著他突然大張的嘴,疑惑地問。

  「綺瑤,你說……你懷孕了?!」司徒逸聲音低啞,吞了吞口水,激動的問。

  「哦,嗯。」她很意外他會如此激動。

  「懷孕了……」他低喃著,然後突然爆發一陣歡呼,猛地將她抱起。「你懷孕了!我的綺瑤懷孕了,哈哈哈!你懷孕了,懷孕了!」

  「呀!放我下來啊!」姜綺瑤驚呼,然後滿足的笑了。他興奮的模樣,讓她的心也跟著發熱。「別這樣,小聲點。」

  「我好高興,綺瑤,這一次,我一定會守在你身邊,絕對不再錯過了。」他強忍著激動將她放回床上,溫柔的望著她。

  她微笑的回望。「嗯。」

  「啊,對了,你會不會覺得不舒服?會不會……」

  「逸,我很好,我沒事。」她連忙打斷他,轉移他的注意力。「午膳已經準備好了,你還是先去用膳吧!」

  「你不一起去?」

  「不!」說得有點急,趕緊緩了語氣。「我還有點累,所以打算再睡一會兒。」

  「先用完膳再睡。」她好像有點怪怪的。

  「不用了,我不想下床。」

  「那……我拿過來給你好了。」

  「不要!」她連忙拒絕。「我……我不餓,沒什麼胃口,晚膳時再用好了。」

  狐疑的盯著她,他覺得真的很奇怪。

  「好吧!那你休息,如果有什麼不適,一定要告訴我,不准隱瞞,知道嗎?」

  姜綺瑤這才很乖巧的點頭。

  又狐疑的望著她難得的乖巧模樣,心中的疑慮更深,不過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用膳。

  只是沒多久,當他吐出嘴裡那口甜得膩人的紅燒蹄膀之後,終於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古怪,而且堅持不用膳了。

  「這午膳……」他疑惑的望一眼跟著吐出一口湯的姜老爹,以及臉部扭曲,要吐不敢吐出來的狄瑮。

  「小路,你又進廚房了嗎?」姜老爹心知肚明的問。

  「咦?外公為什麼知道?」姜小路很訝異。

  姜老爹無奈的歎了口氣,在嘴裡咕噥著,「因為這碗竹筍湯是甜的。」

  司徒逸閉上眼。難怪綺瑤堅持不用膳,原來是已經知道了,而她竟然瞞著他!還有衛琛,肯定也是知道才逃之夭夭的!

  「小路很聰明,他娘做過什麼菜色,他只看一次就會記住,做出來的菜色看起來也都比綺瑤漂亮,唯一的問題就是,每一道菜都是甜的,而且都甜得可以膩死人。」姜老爹在他耳旁低聲道。

  「可是他……」司徒逸訝異的望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兒子。

  「只能說,小路的味覺很特別。」姜老爹無奈的苦笑。

  司徒逸當機立斷,「小路,從今以後不准你接近廚房了!」

  「為什麼?」小臉疑惑的抬起,嘴角還黏著一粒甜甜的飯粒。沒錯,連飯都是甜的。

  「因為……你年紀太小了。」

  「喔!」他點點頭,再吃進一口甜甜的青菜。「那等我長大一點就可以了嗎?」

  「當然不行。」

  「為什麼?」一塊甜燒鴨停在半空中,他又疑惑的望著臉色變得古怪的爹。

  「因為……」司徒逸絞盡腦汁的想著借口。「因為……君子遠庖廚。」

  姜小路望著他,默默的喝了一口甜湯,再吃進一口甜蹄膀,最後才道:「沒想到爹這麼古板呢。」一副非常意外的表情。「好吧!誰叫你們沒口福,我就不進廚房了。」

  三個男人同時鬆了口氣。

  「其實偶爾進一次沒關係吧,爹?」

  「絕、對、不、行!」

  「好好好,不行就不行,不必咬牙切齒的嘛!」

「爹!娘!我們回來了!」姜小路拿著一把短劍衝進屋子裡。「爹,你看,這把劍漂不漂亮?」

  司徒逸接過劍,發現長短正好適合兒子的體型。拔劍出鞘,鋒芒銳利,劍身猶帶著青芒寒光,他訝異的揚眉。這是一把上等的好劍,而且……看著劍柄上的特殊圖案,這把劍難不成就是「寒珀劍」?!

  「這把劍……哪兒找的?」他問衛琛,感覺到手中的劍似乎就要脫離自己的掌握。

  「這劍,是名老叫化子送給小公子的。」衛琛道,望著他,眼神隱有含意。

  司徒逸望他一眼,然後垂下眼,對兒子一笑。

  「小路,你得到一把好劍喔!」他在劍脫出自己掌握之前趕緊還劍入鞘,將劍還給小路。「先讓衛叔叔教你拿劍,晚一點,爹會去驗收成果喔!」

  「好!」姜小路雀躍地跟著衛琛離開,而狄瑮則與司徒逸對視一眼,才跟著出去。

  「綺瑤,你很擔心嗎?」司徒逸側首問。

  姜綺瑤不置可否。「是有點擔心,不過我相信你不會讓小路受傷的,是不是?」

  「綺瑤,練武受傷難免,但是我保證,不會讓他受到沒有必要的傷,這樣可以嗎?」

  她點點頭。這樣就夠了。

  「那你歇一會兒,我去看看小路。」

  「嗯。」緩緩躺下,閉上眼睛。

  司徒逸輕輕的吻她一下,才走出臥房,狄瑮已經等在那裡。

  「公子。」

  「到外面說。」司徒逸輕聲道。

  兩人離開屋子之後,來到大院子,他一邊望著衛琛教導兒子拿劍的方法,一邊道:「那名老叫化子該不會就是『空空神丐 吧?」擁有那種「神器」,再加上一身乞丐裝扮,別無分號了。

  「稟公子,正是空空神丐。他說那劍與小公子有緣,是那把劍自己選擇了小公子當主人。」狄瑮盡責的解釋。「空空神丐說,看在小公子的份上,他順道送給我們一個消息,鷹幫的追蹤人馬已往這方向而來,聽說二公子也在其中。」

  「烈也來了?」司徒逸揚眉。

  「是的。神丐老前輩透露,鷹幫幫主打算擒回公子,要強迫公子與金圓圓拜堂成親,成親之後就要殺了公子。」

  「是嗎?」他輕喃。鷹幫幫主的個性就是如此,他並沒有太多驚訝,自己的離開,除了讓鷹幫與醉陽山莊締結的機會破滅之外,還削了金幫主與金圓圓的面子,早知道他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倒是烈也一起來,為的是什麼?

  不過這些事都不是令他眉頭深鎖的原因,他現在所擔心的事,是那把寒珀劍會將小路帶到什麼地方去?

  空空神丐年歲不詳,據說他是一名鑄劍高手,可生平卻只打造出這兩把劍,一把名為「火玨」,另外一把就是「寒珀」,兩把劍都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只是這麼一來,空空神丐的年歲就令人驚疑了。

  說它們是神器一點都不誇張,相傳,兩把靈劍不僅會自己選擇主人,還會依照主人的體態力氣變換長短輕重。

  而且,火玨與寒珀還是一對夫妻劍。

  現在,寒珀選擇了僅僅七歲的小路當主人,那火玨又在哪位小姑娘手裡?

  咦?!等等,好像不太對!他驚訝的瞠大眼。那火玨是夫劍,寒珀是妻劍啊!小路怎麼會拿到妻劍呢?!

  「爹,你看,我使劍使得對不對?」姜小路朝他喊著。在衛琛的指導下,使了一小段初步劍法。

  司徒逸微笑著拍拍手,對兒子充滿讚許,只是……

  「狄瑮,你想為什麼身為男孩的小路會拿到寒珀劍呢?」真是令人百思不解啊!

  狄瑮一楞,此時才想到夫妻劍的傳說。

  「也許傳言有誤……」可能嗎?根據武林史上所記載,使用過此對劍者有三對,拿到火玨者,皆為男子,而寒珀者,皆為女子,最後都結為夫妻。

  司徒逸一歎。「算了,既然寒珀劍已經選擇了小路,我們也無可奈何,小路還小,咱們再慢慢觀察吧!」靈劍一選定了主人,除非主人死亡,他們才會回到空空神丐手中,等待下一任主人,所以就算以後小路會變成一位姑娘,他們也沒辦法解決。

  「小公子的事是可以慢慢觀察,可鷹幫的事便不能慢了,公子可有因應之道?」

  「這……」司徒逸蹙眉深思。「我不想讓鷹幫的爪牙來擾亂我們的生活,看來只好那麼辦了。」

  「公子的意思是……」狄瑮望著他,見他點頭,訝異的張嘴,「要佈陣?」

  「沒錯,在林子外頭,每個能通往這兒的出入口設下五行八卦陣,讓那些人找不著路進入這裡。」

  「可是二莊主也在,如此一來不是反而告訴二莊主,我們在這裡嗎?」司徒逸微微一笑。「我就是要告訴他,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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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8 09:18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客棧,幽暗的室內,司徒烈坐在窗旁,望著夜空中明亮的星辰。

  他知道大哥在山上,當他發現那裡布了陣式就確定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他眼神冷銳的一掃,看見了來人,眼底倏地閃過一絲厭惡。

  「二莊主還未就寢?」金圓圓柳腰款擺地走到窗邊,媚眼生春地瞅著他。她一直沒看過醉陽山莊的二莊主,所以不知道他長得並不比司徒逸差,而且他只有十八歲,比起已經二十五歲的司徒逸年輕許多。

  司徒烈冷冷的看著她。「金姑娘有事?」

  「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你這邊了。」她柔柔一笑,朝他拋了一個媚眼。「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三更半夜,不方便招待,金姑娘還是請回吧。」他厭惡女人,尤其是不知羞恥的女人!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們很快就是自己人了。」

  「就算如此也不該有這種行為。」他冷漠地說。

  「呵呵,二莊主真是貼心,這麼為圓圓著想,讓圓圓好生感動。」金圓圓輕笑。

  厭惡地撇撇嘴,司徒烈鄙夷的輕哼。

  「金姑娘恐怕是會錯意了,金姑娘的名聲於我有如糞土,我只是不想讓麻煩有機會纏上我罷了!」

  金圓圓倏地變了臉,羞憤的瞪著他。為什麼?她長得又不差,家世與司徒家更是門當戶對,為什麼他們兩兄弟對她都不屑一顧?司徒逸雖然逃了,可過去面對她的時候,也總是彬彬有禮,反觀司徒烈,竟然一點顏面也下留!

  「司徒烈,別忘了出門前你爹的吩咐,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如此無視,我一定會告訴我爹的!」惱羞成怒,她恨恨的警告。

  「隨便你。」他冷哼,當著她的面將窗關上,懶得再理她。

  金圓圓只能錯愕地張著嘴。他竟然敢?!

  怎麼,她就這麼見不得人嗎?她可是鷹幫的千金耶!多少男人想成為她裙下忠臣,這兩兄弟卻不知好歹!

  「司徒烈,你給我記住!」她惱怒的低語,轉身踏著憤恨的步伐離去。

  司徒烈毫不在意的冷哼。說什麼對大哥一往情深,結果呢?一轉眼又開始勾引他,這種姑娘莫怪大哥不敢娶,要不肯定有戴不完的綠帽子!

  「嘻嘻……」屋頂上突然傳來一陣隱隱的輕笑,他利眼一瞇,倏地拔身飛出窗外,躍上屋頂,夜色並不影響他的視力,所以他很清楚的看見了不速之客的面貌。

  「狄瑮。」他驚訝地望向大哥貼身護衛身旁的小男孩,「這……他是?」那張臉,根本同大哥一個模樣,莫非是當年姜綺瑤肚子裡的孩子?

  「二莊主,這是您的侄子。」狄瑮噙笑道。

  果然!

  「叔叔你好,我叫姜小路。」姜小路微笑的望著這個長他十一歲的叔叔,只是光線太暗看下清楚,所以他走向前,卻一個不留心,腳下一滑,失足跌下屋頂。

  「小少爺!」狄瑮一驚,飛身而不想要接住他,不料另一道身影速度更快,搶在姜小路墜地之前勾住了他的腰,旋即提氣往上一竄,幾個翻轉,穩穩的落了地。

  「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鬼!存心來找我麻煩嗎?!」司徒烈抓著姜小路,讓他與自己同高,朝他低吼。

  「叔叔好俊的身手。」他輕輕一笑,沒有一絲驚慌。

  「小少爺,你是打算嚇死我嗎?」狄瑮也來到他們身邊,抱怨地望著姜小路。「如果你有一絲損傷,我怎麼跟你爹交代啊?」拗不過他的要求帶他來這裡已經很不得了,如果他又出事的話,那他就等著提頭見公子了。

  「別擔心,我不是沒事嗎?」姜小路很安穩的掛在司徒烈身上。

  「你帶他到這裡做什麼?就不怕被鷹幫的人發現嗎?」司徒烈抱著他走進房裡,自己在床沿坐下,讓他坐在腿上。

  「小少爺無意間得知二莊主在鎮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來見你,我拗不過他,只好偷偷的帶他過來了。」

  「我有什麼好見的!」司徒烈瞪著腿上的人,瞧他老是笑著看他,就覺得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吶。」狄瑮聳聳肩。

  「小鬼,別忘了我是來抓你爹回去的,你現在是自投羅網了。」司徒烈故意道。

  「叔叔,別抓爹了,小路讓叔叔抓回去吧!」姜小路偏著頭笑望著他。

  「小少爺?!」狄瑮一驚。

  「我幹麼抓你回去?」司徒烈皺眉。

  「小路很有用的,而且小路可以和叔叔作伴,這樣叔叔就不會寂寞了。」

  司徒烈眼一瞇,猛地站起身,坐在他腿上的姜小路不可避免地往下跌,結果他還是快速的一伸手,將他揪了起來,沒讓他落了地。

  不過等他一站穩,他就退了開。

  「我不需要一個小鬼陪,你的『好意 我心領了。」他一點也不想自找麻煩。「狄瑮,把你家小少爺帶回去,要不然我就拿他當人質交給鷹幫,看你家公子現不現身!」

  「想要我現身很簡單,這不就來了嗎?」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戲謔,緊接著便見司徒逸從窗口跳了進來。

  「爹!」姜小路高興的輕喚。

  「公子!」比起姜小路,狄瑮就顯得有些慌張。

  而司徒烈,則面無表情瞪著他。

  「小路,你下應該在這裡的,就下怕你娘擔心嗎?」司徒逸低聲指責。

  「小路知道,不過小路好想見叔叔一面喔!能見到叔叔,就算被處罰,小路也心甘情願。」姜小路笑道。

  老實說,三個大人都很驚訝。他們未曾謀面,為何這麼想見一面?

  「小路,你為什麼這麼想見叔叔?」司徒逸疑問。

  姜小路聳聳肩,「因為他是小路的叔叔啊!」

  司徒逸失笑。「烈,看來比起我這個做爹的,小路更喜歡你呢!」

  司徒烈抿唇,望著小小的人兒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

  「既然都布了陣,為什麼還要出現?」

  「佈陣是要阻擋不速之客,至於你……我以為你會找機會自己過陣,結果等了三天,卻不見你出現,只好自己過來了。」

  「你難道不知道我的任務嗎?」

  「我知道,不過你真的會抓我回去嗎?」司徒逸笑問。

  「也許。」他不置可否。

  「我倒不認為。」

  「為什麼要走?醉陽山莊是你犧牲很多東西才保有的,既然當初選擇回去,為什麼現在又要離開?」司徒烈不解。

  「烈,當初回去是為了救爹和你,你該知道,我的心一直不在醉陽山莊。」

  司徒烈緩緩的點頭。

  「你的心,一直在他母親身上,如今又多了一個他。」望向一旁的小孩,他突然道;「當初……我知道爹的詭計,也知道他的存在。」

  「你說什麼?」司徒逸驚訝地揚眉瞪著弟弟。他聽錯了吧?

  「爹去找她的時候,我也一起去了,當時我就發現她懷孕,不過爹並不知道。」司徒烈索性說得更清楚些。

  「而你卻沒告訴我?!」司徒逸衝動的揪住他。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他冷冷的說。

  「你這傢伙……」

  「回去,是你自己做的決定,不管有什麼後果,你都該有所覺悟,世事無常,你該懂得!」無視於衣襟被緊扯著,幾乎絕了他的呼吸,司徒烈冷聲地說。

  「我是回去救你們啊!」

  「爹的個性你不是不清楚,救了人就該當機立斷的離開,你不僅沒有,還天真的認為爹會答應一樁對他無利可圖的親事,你能怪誰?」

  「你太……」司徒逸氣結。

  「爹!」姜小路扯住父親的手,打斷他的責備,仰著頭堅定的望著他。「事情過去就算了,沒有必要再把過去的不幸帶到現在來,對不對?」

  訝異的望著兒子,好一會兒之後他突然笑了,鬆手放開弟弟,他道:「我有一個很棒的兒子,對吧!」

  司徒烈瞪著姜小路。他的笑容讓他覺得刺眼極了,可他的話卻讓自己的心受到了震撼!他才幾歲?可他的表現,卻比他這個當叔叔的,甚至是他爹都來得成熟!可惡!

  「好到讓我想要將他帶走。」司徒烈故意說。

  「你大嫂會殺了我的。」司徒逸笑著搖頭。

  「如果我說拿他來抵償你丟給我的責任呢?」司徒烈存心找碴。

  司徒逸立即瞇著眼審視著他。「你不是認真的吧?」

  「如果是呢?」

  「叔叔真的想要帶小路走嗎?」姜小路聞言很興奮。

  司徒烈蹙眉。他有個感覺,如果此時他真的點了頭,那這小鬼可能真的就這樣纏住他了。

  「那只是玩笑話,請不要當真。」他立即打消和哥哥作對的念頭,馬上澄清,否則繼續下去,難保當他要回醉陽山莊的時候,身邊不會多了一個小鬼。

  「真可惜。」姜小路一臉遺憾。

  司徒逸不禁搖頭失笑。沒想到他兒子治得住他這個弟弟呢!

  「還笑,鷹幫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司徒烈有點惱,聲音更冷。

  「暫時不管他,反正他破不了陣,又能奈我何,至於往後嘛……」司徒逸斜睨他一眼。「就是你的事了。」

  「關我什麼事!」

  「當然關你的事,未來的莊主。」

  「你該不會要我娶那個花癡吧?」司徒烈死瞪著他。如果他敢點頭,他就要將他揪回去了。

  「叔叔要娶剛剛那個裝扮得像戲班子花旦的女人嗎?」姜小路好奇的發問。

  戲班子花旦?

  三個大人又全望向他。

  「不,我沒有要娶那個……戲班子花旦。」司徒烈這次眼中帶了些笑意。

  「那就好。」姜小路又乖乖的坐到一邊去。

  司徒逸揚眉,總覺得有點奇怪。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司徒烈瞪向兄長。

  「不不不,我深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當然不會要你犧牲自己去娶那個……戲班子花旦。」

  「那你是什麼意思?」

  「哪有什麼意思,既然你是未來的莊主,未來醉陽山莊的問題理當就是身為莊主的你要去解決啊!」

  「意思就是要我幫你收拾爛攤子就對了。」司徒烈很是不滿。

  「烈,這爛攤子是替爹收拾的,當初我收拾了一次,這次換你了,很公平。」司徒逸聳聳肩。

  「你以為鷹幫的目的就只是聯姻嗎?」

  「看來不是。」他微笑。單純想聯姻就不會打算成親後殺了他了。

  「本來就不是!大哥,你知道當年楚流雲逃走之後,投靠到哪裡去了嗎?」

  司徒逸倏地皺眉。楚流雲,那個當年背叛醉陽山莊的主謀,當初他會忍痛離開心愛的人回到醉陽山莊,就是為了收拾這個惡人,從楚流雲手中救出被下毒軟禁的父親與年幼的弟弟,奪回已被他掌控的醉陽山莊,結果最後還是讓他逃離醉陽山莊,不知去向。

  「聽你的話意,難不成是鷹幫?」

  「沒錯,就是在鷹幫,不過他和金幫主都還不知道我已經得知這件事了。」

  司徒逸沉吟,「你有何打算?」

  「提高警覺,靜觀其變。」

  「那現在呢?既然你不打算把我推出去『和親 ,還要和他們在這裡攪和多久?」

  「再攪和個兩天吧!到時候不管怎樣,我都要回醉陽山莊去了。」

  「好吧!烈,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告訴我,知道嗎?」

  「再說吧!」

  「烈!」

  他不耐地抬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告訴你,可以了吧!」

  「那我們走了。」司徒逸抱起兒子正要離去時,姜小路突然開口。

  「小路可以留下來嗎?」

  「不可以!」司徒家兄弟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姜小路撇了撇嘴,失望的窩回爹親的肩頭。

  「我們走了。」司徒逸匆匆道別後飛身離去,狄瑮也跟在身後,消失於夜色中。

  「真是個怪異的小孩。」司徒烈低喃著。

姜綺瑤知道有什麼事正在發生,而那些事,不是什麼好事。

  他雖極力隱瞞,可是紙總是包不住火,一些些蛛絲馬跡就能讓她察覺不對勁,就像前天--

  「我想下山一趟。」姜綺瑤隨口說。

  「暫時不要。」

  「為什麼?」

  「因為胎兒還不穩定。」

  她白了他一眼。「聽你在瞎說,大夫說了,胎兒壯得很!」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如果我堅持要下山呢?」

  「你下山做什麼?」司徒逸橫眼瞧她。

  「我要買些東西啊!」

  「列出清單,我讓狄瑮去買。」

  「可是有些女人的私用品……」

  「無妨。」

  「你無妨我有妨!我臉皮薄,那些兒東西我要自個兒買。」她漲紅了臉。

  「那我去幫你買吧!我是你丈夫,就沒關係了吧!」

  「耶?你這人怎麼說不通咧,我就是要下山,怎樣?」

  不怎樣,他只是乾脆封住她的嘴,來一場讓她天旋地轉,忘了今夕是何夕的熱烈纏綿,讓她癱在床上一天一夜連根手指頭都懶得動而已。

  這時候就不擔心胎兒不穩定了?呿!

  隔天,他便買回了三年都用不完的各種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據她估計,他大概把鎮上能買到的全都搬回來了,搞不好還到處搜括其他女人家裡的東西呢!

  她承認這些日子自己過得很幸福,可另一方面,她卻也明白,在這幸福的表相下仍隱藏著令人不安的陰霾,好比他極力隱瞞她的事,好比他們幾個男人常常竊竊私語,然後看見她之後立即閉嘴,就像現在!

  「我發現自己很厲害。」姜綺瑤冷笑,走進小廳裡。「你們練武之人那些個什麼隔空點穴都沒看頭,我光是一現身,就點中你們的啞穴了,厲害吧!」

  衛琛趕緊起身,識相的退了出去,將麻煩留給當事人自己解決。

  「綺瑤,過來。」司徒逸笑望著她,知道她的耐性已經告罄。

  她沒有過去,「阿爹和小路呢?」她問。

  「阿爹帶小路到林子裡採果子。」他讓狄瑮跟著保護他們。

  她點點頭。昨兒個答應小路,如果他採果子回來,她會幫他做果子餅。

  「我看我還是哪邊涼快哪邊去,或者,我乾脆乖乖回房裡,做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木頭才對。」姜綺瑤嘲諷,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司徒逸連忙起身,從後頭將她抱住。

  「我明天要到城裡幫小路買些東西,你要不要一起去?」他笑著問。

  姜綺瑤一楞,轉過身來斜睨著他。「你的意思是我出獄了嗎?」

  「綺瑤,算我太過杞人憂天了,好嗎?別生氣了。」他柔聲哄她。烈離開之後,鷹幫的人又待了幾天,然後在昨天傍晚離開這裡,繼續至他處追蹤,所以警報解除了。

  她懷疑的望著他,「只是這樣嗎?」

  「不然呢?」他仍是微笑以對。

  「逸,我希望你沒有欺騙我,你知道的,我討厭被欺騙!所以你如果有什麼事要告訴我,最好現在就說。」她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綺瑤……」他沉吟了一會兒,知道妻子說一是一的個性,正考慮是不是該告訴她真相時,卻被打斷。

  「公子!」衛琛突然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狄瑮,以及……被狄瑮攙扶著的司徒烈。

  「烈?!」司徒逸訝異,看到他們的臉色,再望向他們空空如也的身後,一陣不祥的預感倏地萌生。

  姜綺瑤蹙眉。她認得司徒烈,七年多前見過一面,那張年幼卻冷漠的臉,讓她印象極為深刻。

  「大哥……」司徒烈直挺挺的站著,臉色有些蒼白,再望向姜綺瑤,冷淡的打聲招呼。「大嫂。」

  姜綺瑤朝他略微頷首。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大哥,可否借一步說話。」司徒烈對兄長道。

  司徒逸一臉憂色。「綺瑤,我和烈出去一下。」

  姜綺瑤默默地望著他們走出大門,靠在門上,看他們四人一陣低語,自家相公的臉色凝重,不時望向她,對著司徒烈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說到激動處,還抓住他的手臂,只是……一直沒有揚高聲音。

  未了,他又望向她,然後緩緩的朝她走來。

  她的預感向來很靈,她知道,不好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綺瑤……」司徒逸聲音低啞,神情凝重。「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她默默的點頭,瞠著大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從他的神情她可以猜到,他要說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我知道,你要離開了,對吧?」她很鎮定的說。

  「什麼?」他蹙眉。

  「沒關係,你走吧。」

  「綺瑤……」他終於瞭解她在說什麼了。

  「真的沒關係。」她打斷他,還露出微笑。「這次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所以你可以安心的離開,不用擔心我們會怎樣。」

  聞言,他心疼的將她擁進懷裡。原來她一直沒有真的相信他,這些日子,她就是抱持著能擁有一天是一天的想法過日子?他傷她這麼深嗎?

  「聽我說,綺瑤,我沒有要離開,你猜錯了。」他沉重的說。

  「沒有要離開?」她有點迷惑。那……他一臉凝重的表情,是為了什麼事?「那……你要告訴我什麼?」

  「請你一定要冷靜的聽我說,好嗎?」雙手抓住她的肩,他彎身與她面對面,慎重的說。

  她楞楞的點頭。

  「綺瑤,小路……被抓走了。」

  有那麼一剎那,姜綺瑤腦子呈現一片空白。

  他說什麼?

  「你剛剛說,小路怎麼了?」

  「綺瑤,別慌,我們一定會把小路救回來的。」司徒逸擔憂的望著她。

  「救小路?」她低喃,腦袋有些混亂。「小路為什麼會被抓走?被誰抓走的?阿爹呢?你不是說他和小路在一起嗎?」腦袋終於正常運轉,她聲音卻反常的,非常平靜地一一詢問。

  「阿爹也一起被抓了。」

  姜綺瑤望著他好久,最後終於開口。

  「現在,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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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原來真的有個鷹幫千金的存在。」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之後,姜綺瑤輕喃。「你為什麼不娶她呢?對你來說,當時我已經死了,不是嗎?」

  司徒逸斜睨她一眼。因為他被她下了蠱,她是他唯一的女人!縱然是死了,在心裡還有她存在的時候,他根本不可能接受其他人,這些他之前都對她說過了不是嗎?

  「說過的話,我不想再重複。」他口氣很是不滿。

  「好吧!現在呢?該怎麼救出爹和小路?」姜綺瑤聳聳肩,也不是非要他再重複一次不可,那種話一生能聽到一次,就該滿足了。現在重要的是阿爹和小路的事!

  「綺瑤,你無須擔心,我們一定會把小路和爹救回來的。」

  姜綺瑤臉色有些古怪的望著自家相公,對他的保證沒有發表意見,反而問起司徒烈,「你的傷還好吧?」

  他冷漠的望她一眼,似乎對於她知道他受了傷有些意外。

  「多謝關心,只是一點內傷,不礙事。」

  她點頭。「謝謝你曾試圖救他們。」

  「人沒有救到,道謝是多餘的。」他卻不領情。

  「烈!」司徒逸皺眉。這個弟弟的冷漠性情實在讓人很頭大!

  「沒關係。」姜綺瑤拍了拍相公的手臂,轉問狄瑮。「鷹幫有留下什麼口信或條件嗎?他們擄人總有目的吧?」

  「有,他們說……」狄瑮遲疑地看向主子,才繼續道:「他們要公子十天後到鷹幫總舵,準備和金圓圓成親,拜完堂,他們就會放人。」

  姜綺瑤眨眨眼,一會兒之後,似笑非笑的說:「行情真好。」

  司徒逸表情有絲尷尬,不過還是嚴肅的向她解釋事情的嚴重性。

  「綺瑤,成親絕對不是金幫主最終的目的,他是個有仇必十倍報復的人,在我離開醉陽山莊之前,他是計劃我和金圓圓成親,生下一個繼承人之後,就要殺了我,不過因為我離家,當眾削了他的面子,又失了裡子,一怒之下,就非得要我馬上死不可了,所以我敢斷定,拜完堂之後,他會馬上殺了我。」

  「嘖!脾氣真差,這樣就要殺人,那死在我手上的人至少有上百個了。」姜綺瑤嘖了一聲。

  司徒逸歎息。「我很抱歉,綺瑤,連累你們了。」

  「我不怪你,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而且又不是你的錯。」她不在意的揮揮手。

  「你太天真了。」司徒烈冷酷的說;「鷹幫的最終目的是掌控醉陽山莊,大哥死了,還有我,更何況小路也是大哥的兒子,他們絕對不可能讓他活命,如果他們又知道大嫂已經懷孕,連你都不會放過!」他已經從大哥口中得知大嫂有了身孕的消息。

  「沒錯,綺瑤,烈說的對,你和小路都有危險。」

  「就因為如此,你更不能聽從他們的命令,拿命去換,不是嗎?」

  司徒逸給她一個淺淺的微笑,「你放心,我不會這麼笨,而且我還沒見著女兒出世,怎麼可以死呢,對下對?」

  「為什麼是女兒?」瞧他說得肯定,她偏要問。

  「因為我想要女兒啊!」

  「那如果是兒子呢?難不成你要把他塞回去啊?」哇!他想要女兒就會是女兒啊!

  「如果可以的話……」

  「現在不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吧!」司徒烈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兩個人。

  「說的也是。」司徒逸頓時斂去笑容。「別擔心,綺瑤,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想辦法。」

  「我沒有擔心啊!」她一臉無謂的回答。

  「喔?」男人們同時一楞。他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被綁走的應該是她的爹和兒子吧?「你不擔心?為什麼?」

  「因為……」她臉色變了幾變,才緩緩的道;「因為他們擄走的是小路。」

  「他們擄走的當然是小路,綺瑤,你是不是擔心過頭,神智不清了?」

  「反正……」她想解釋,不過最後還是作罷。「對啦!我擔心過頭神智不清了,你們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還是來討論一下要怎麼救人吧。」

  見四個男人還是疑惑的審視著她,她只好繼續道:「我想,鷹幫是非去不可,所以……」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咱們應該馬上出發追過去,對吧,你們不會真的想等十天後直接去鷹幫吧?」

  「當然是立刻追蹤過去,最好是在他們進入鷹幫之前將人救出來,不過『我們 去就行了,你給我安分的留在這裡!」司徒逸立即接口。

  姜綺瑤瞠大眼瞪向他。

  「我沒聽錯吧?你要我留在這裡空等?!」她實在不敢相信,他竟然敢要她留在家裡!

  「綺瑤,」他再度握住她的雙肩,認真且嚴肅地凝望著她。「我們這一去,一場打鬥是不可避免的,鷹幫不是烏合之眾,再加上一個詭計多端的楚流雲,這一役勢必是一場苦戰,你沒忘了自己是懷有身孕的人吧!」不管如何,他斷不可能讓她去冒險的,他再也無法承受一丁點可能失去她,或者讓她受傷的風險。

  「懷孕了又怎樣?我又不是沒懷過,當初有小路的時候,我還不是一樣上山打獵,扛著百來斤重的獵物從山上回家,大氣也不喘一下。」她很豪氣的說。

  「哇!」狄瑮和衛琛同時驚歎,惹來司徒逸一個瞪眼。

  「司徒逸,如果我是易碎的瓷娃娃,早在七年前這世上就沒有姜綺瑤這個人的存在了,也不用等到現在才讓你在這裡緊張。你要嘛,就讓我跟著你們一起行動,否則我可以告訴你,沒有你們我自己也會去!我還可以再說清楚一點,要我留下來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就是我死了!」她毫不妥協。

  「綺瑤,這不同!」司徒逸瞪她,氣她的冥頑不靈。

  「我管你同不同,我就是要去,怎樣?!」她反瞪回去。比眼睛大啊?她難道還會輸他不成!

  「你們再爭論下去,只是讓楚流雲和鷹幫有更充裕的時間部署。」司徒烈冷冷的提醒他們。都什麼時候了還有精神去爭這種事!「就我看來呢,大哥,你就讓大嫂一起來吧!」

  「不行,她不可以……」

  「我當然可以!」姜綺瑤又打斷他。

  「夠了,別吵了!」司徒烈冷斥。「大哥,你若能確定楚流雲沒有留下爪牙在此伺機而動的話,我就贊成你把她留下來。」

  司徒逸這才如夢初醒。該死!他怎麼會疏忽了呢?那楚流雲確實奸詐陰險、詭計多端,這種事是非常有可能的!

  側過身,他握住她的手。「你必須答應我,不可以衝動!」

  「放心好了,我不會衝動的。」在她看來,現場最冷靜的人就是她了。

  「好,那我們一起走。」

長年的山林生活和狩獵動物經驗,讓姜綺瑤成為一個追蹤高手。

  而四個男人也從一開始的懷疑、起爭執,到後來半信半疑,最終至此刻的心悅誠服。

  此時,他們五人潛伏在山坡上,望著下面的營火,從這裡,他們可以看見金幫主父女及楚流雲坐在火旁,外圍則有十數名鷹幫殺手,姜小路和姜老爹則被綁在不遠處的樹下。

  「好了,找到人了,接下來呢?」姜綺瑤輕聲地問身旁的人。

  「接下來就等他們睡下了。」司徒逸說。

  「你們打不過他們嗎?」姜綺瑤疑問,真的只是純粹的疑惑,而不是非要他們馬上開打不可。

  「不是打不過,只是要避免太激烈的爭鬥,免得不小心波及小路和阿爹。」

  原來如此,看來他考慮得頗為周到。可是到底是她這個做娘的思慮不周,還是因為太瞭解自己的兒子呢?

  「其實,如果你願意聽我的意見,我會說我們只要跟著就好了,不用冒險救人。」

  話一出口,四雙眼睛同時朝她瞪了過來,尤其是司徒兩兄弟,那眼裡更是滿滿的懷疑。

  「為什麼?」從一開始她聽到消息的表現就異於常人,司徒逸終於覺得事有蹊蹺。

  「因為……」她瞥他一眼,又轉移了視線。「因為小路有辦法自己脫困。」

  「怎麼說?」她何來的把握?

  她抿唇不語。

  「綺瑤?」司徒逸蹙眉追問。「看你的表現,你不像是在安慰自己,可是你為什麼這麼有把握?小路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就算他聰明過人,依然是個小孩,而阿爹年紀大了,體力大不如前,更何況那些人都有武功啊!」

  「大哥!」司徒烈突然低聲地喚,向來冷酷的他,語氣難得滲入一些緊張的味道。「你看,那林子裡隱隱約約的綠色光點,該不會是……狼群吧?」

  司徒逸一驚,立刻望向樹林,果然看見數目龐大的綠色光點以包圍的方式慢慢陵近營火。

  「不只是狼群。」姜綺瑤語調依然冷靜,甚至一手拉住一個決定提早救人的司徒逸和司徒烈。「別緊張,不會有事的。」

  「綺瑤,情勢變了,我們必須馬上……」

  「噓!」她示意他們安靜,見他們像是隨時都會甩開她衝出去,不得已只好說明。「我說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那些野獸是小路叫來的!」

  「什麼?!」四個男人皆是一陣錯愕。

  「那些野獸是小路叫來的。」她好心的重複一次。「我知道你們很難相信,可是相信我,我很瞭解你們的感覺,想當初小路兩歲那年,第一次展現這種特殊能力的時候,我的驚訝不會小於你們。」

  「老天!」一直觀察營地的狄瑮突然驚愕低呼。「你們看,是不是我的眼睛花了,看錯了?」

  其餘三人同時望過去,也驚訝的張著嘴。

  「你們看見什麼?」姜綺瑤疑問。她的眼力沒他們的好。

  「一定是距離太遠,看錯了。」司徒逸低嘯。

  「到底看見什……啊,小路他們的繩子解開了。」看見兒子悄悄的扯開繩索,然後兩隻松鼠倏地竄上樹梢,她這才後知後覺的說:「我知道了,你們看見松鼠幫小路咬斷繩索,對不對?」她笑。

  下一瞬間,營地陷入一片混亂,因為大批野獸突然衝向鷹幫的人,金圓圓的尖叫劃破夜空,接著怒吼、嘶喊。金幫主和楚流雲以及鷹幫的殺手群根本來不及拿刀拔劍,只能徒手對抗突如其來的入侵者,雖然傷了幾隻野狼,卻被數只大熊給一掌揮向大樹或撞山壁。

  「喂!走了!」姜綺瑤扯著張口結舌的愛人離開。

  「可是小路他們……」司徒逸再定睛一瞧,哪還有姜小路和姜老爹的身影。

  「在那裡!」司徒烈手一指,三個男人立即順著方向望去,就見姜小路和姜老爹伏在一隻巨大的老虎身上,快速的在林間奔馳,一會兒便不見蹤影。

  「我的天啊……」衛琛和狄瑮低呼。

  「是白虎王!快跟上。」姜綺瑤拉著司徒逸追了過去。

  「人質」一被救走,那群野獸便慢慢撤退,留下數名傷兵與大聲咒罵怒吼的金幫主,以及因為臉被狼爪抓傷,依然尖叫不休的金圓圓。

  「夠了,閉嘴!」金幫主大喝一聲。

  金圓圓這才閉上嘴,委屈的捂著受傷的臉頰。

  「幫主,屬下剛剛看見司徒兄弟在山坡上。」一名鷹幫殺手說。

  「可惡!」金幫主怒咒一聲。「楚流雲,你說,既然已經正式和司徒家的兩兄弟徹底決裂,現在怎麼辦?」

  「金幫主請放心。」楚流雲慢慢的從陰暗中走出來,臉上噴濺著幾滴鮮紅的血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更加陰森詭異。「七年前我手上的王牌,今天依然在我手中。」

瞪著趴伏在兒子身旁的巨大老虎,司徒逸是一臉的戒慎,生怕那只妻兒口中的白虎王會突然獸性大發,一口將兒子給吞吃入腹。

  夜已經深了,山上的氣溫很低,其他人都已睡下,而兒子根本是窩在大老虎的肚子上睡得舒服極了,只剩下他和妻子偎著火堆坐著。

  「嚇到了?」姜綺瑤笑睨著他。

  她一出聲,司徒逸便看見大老虎睜開眼睛望了過來,一會兒才又閉上。

  「沒有。」嚇到是不至於,應該說是震驚才對。「這就是你一點都不擔心的原因?」

  「算是吧。」她笑了笑,拾起一根柴薪丟進火堆裡。「我一直沒告訴你,小路遺傳了我的神力,他的力氣也滿大的,不過他隱藏得很好,連阿爹都不知道。」

  司徒逸除了訝異,還有些疑惑。「他為什麼要隱瞞?」這又不是什麼壞事。

  她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小路沒說,我也沒問。」

  沉默了一會兒,他伸手握住她的。

  「綺瑤,稍早之前的提議,你考慮過了嗎?」

  她一頓,垂下眼。「你是說……回醉陽山莊的事?」

  「嗯。」他點頭。「現在我們等於是和鷹幫徹底決裂,金幫主又已經知道你們母子的存在,你們隨時都會有危險,回醉陽山莊至少比較安全。」

  姜綺瑤凝望著躍動的火焰,輕聲說:「我們有自保的能力,並不需要你們的保護。」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鷹幫這一次只是擄人,所以還有時間等著被救或自救,如果他們直接殺人,你認為自己有機會逃過嗎?你的蠻力能讓你刀槍下入?小路操縱野獸的能力,來得及讓他逃離刀口?」司徒逸一急,有些咄咄逼人。

  「以什麼身份?」

  「什麼?」他疑惑。

  「我們以什麼身份和你回醉陽山莊?」她望向他。

  「綺瑤,你問這個問題真的很多餘!」他皺眉。「你是我的妻子,小路是我的兒子,阿爹是我的岳父,這就是你們的身份,有什麼好疑問的?」

  「你爹不會答應的。」

  他忍不住輕笑。「你真可愛,綺瑤,你們的身份是既定的事實,我爹答不答應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啊,就像我是男人,你是女人,難道我爹說不答應我是男人,我就會變成女人嗎?」

  「可我不想讓你為難。」

  「你又錯了,會為難,是因為想要的有兩個以上,卻只能擇其一,但是我不同,我要的,從來就只有一個,所以不可能會為難的。」

  「你認為回醉陽山莊比較妥當嗎?」

  「我覺得比較安全,你們在醉陽山莊我比較安心,才能專心應付鷹幫接下來可能會有的舉動。」司徒逸微微一笑,輕輕的撫著她的發。「不過我不會強迫你們一定要去,如果你決定不去,我們就留下來,我會以現有的條件保護你們不受到傷害。

  「逸,可是司徒烈似乎不太贊同我們回醉陽山莊。」

  「別理他,他只是在鬧彆扭。」對於弟弟私下對他說的話,他不願去相信。

  她只能歎氣。「再讓我考慮幾天,好嗎?」

  司徒逸將她擁進懷裡,他知道她的不安。

  「不急,你慢慢的考慮,我們不急。」他溫柔的說。

  姜綺瑤悶悶的環住他的腰,閉上眼睛靠在他的胸膛。

  為了阿爹、為了小路,甚至為了司徒逸,回醉陽山莊似乎是最好的決定,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爹,她就無法不猶豫起來。

  她無法忘記七年前那鄙夷的眼神、輕蔑的表情,以及刻薄傷人的話語,她不願再讓阿爹因她而受到傷害,也不想讓小路面對這種傷害,她該怎麼辦?

  「綺瑤,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你什麼都不要擔心,好嗎?」溫柔的捧著她的臉,從她眼底看見她的憂心忡忡,他心下不忍,也責怪起自己。「算了,綺瑤,不用考慮了,我們不去醉陽山莊。」

  「什麼?」她不解的眨眨眼。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不是「回」醉陽山莊,而是「去」醉陽山莊,在他心裡,和他們母子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可以「回」的家嗎?

  「綺瑤,很抱歉把問題丟給你決定,害你這麼為難,是我不好,我們不去了,就這麼決定。」

  她有些鼻酸,心頭卻覺得好暖,也作了決定。

  湊上前輕吻了他一下,她微笑地道:「我們去醉陽山莊吧!」

  司徒逸蹙眉,懷疑的望著她。

  「你確定?」

  「是的,我確定。」

      「今晚咱們先在附近紮營過夜,明早再進城。」停下馬車,司徒逸如是說。

  其他人沒有異議,開始準備過夜。

  「阿爹,就麻煩你照顧馬匹。」他開始分配工作。

  「好。」姜老爹接過馬匹,牽著馬到溪邊喝水。

  「狄瑮、衛琛,你們負責勘查附近地形。」他意有所指。

  「是。」兩人表情一如往常,可眼底卻有著警戒,轉身飛身離去。

  「爹,我和叔叔呢?」姜小路問。

  司徒烈不解的挑眉。為什麼這小鬼老是愛纏著他?

  「嗯,那小路和叔叔就負責撿柴生火,如何?」最後的問句是問弟弟的。

  「我們走吧,叔叔。」不等司徒烈反應,姜小路就拉著他疾跑離去,速度明顯此往常快多了。

  「我來搭帳棚,至於你……」他望了一眼正等著工作分配的唯一女眷。「休息。」

  「嗄?為什麼?!」姜綺瑤訝問。這一路上,她就像個廢人般吃飽睡,睡飽吃,什麼事兒都沒得做。

  「因為……」他的視線移向她已經微隆的腹部。「你懷孕了。」非常光明正大的理由。

  「吼!」姜綺瑤受不了的大吼一聲。「我只是懷孕,又不是要死了!」

  「不要亂說話!」他皺眉。

  「司徒逸,想當初我懷小路的時候,還不是……」

  「還不是挺著一個大肚子上山打獵,扛著百來斤重的獵物從山上回家,大氣也不喘一下。」他流利的接口。「這些我都會背了,綺瑤。」

  「既然如此,你幹麼老是這樣大驚小怪的!」她氣悶的翻了一個白眼。

  「那是因為當初我不在,現在我絕對不准你做這麼危險的事!」

  她撇撇嘴,正想嚴正的抗議,卻因他眼底的神情而閉上嘴。

  他似乎對當初錯過的一切而遺憾,以至於這一胎才特別的…… 唆。

  唉,算了,就依了他吧!

  「是是是,遵命,相公。」

  「很好,乖。」他獎勵的拍拍她的頭。

  可他的動作和語調真的很可笑,讓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拜託喔!我又不是你女兒。」

  他尷尬地瞪著她,冷哼一聲,轉身開始整理營地,準備搭帳篷。

  呃,她是不是不該笑啊?

  偷覷他一眼。他好像不太高興……

  「欸,其實……你剛剛那樣子……很讓人……嗯……讓人挺窩心的……」啊!不行了,差點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閉嘴!」司徒逸咬牙冷斥。

  乖乖的閉上嘴,現在姜綺瑤不敢再試圖「安慰」他了。

  之後他就擺著這麼一張臭臉,對陸續回來的人詢問的眼神,姜綺瑤也只能聳肩裝無辜。

  啃完司徒烈順道獵回來的野雉,趁著幾個大男人不知道在一旁嘀咕些什麼的時候,姜小路窩到娘親身邊。

  「娘,你惹爹不高興了?」

  「為什麼是我惹他不高興,而不是他自己鬧彆扭呢?」

  「阿逸怎麼可能會鬧彆扭!」姜老爹也走過來,坐在他們旁邊。

  「就是說嘛!」姜小路也贊同。

  偏偏他就是在鬧彆扭啊!

  不過這句話她不敢說出口,因為那兩道陰森森的冷光已經掃過來,緊接著,他的人也來到他們身邊。

  「喔,你們計謀研討完畢了嗎?」她乾笑地問。

  司徒逸沒好氣的瞪她一眼。「誰說我們在研討計謀的?」

  「不是嗎?看起來挺像的。」

  「娘!」姜小路翻了一個白眼,最後決定抽身為妙,「爹,那個是要給我們睡的嗎?」他指向右手邊一處搭起的帳篷。

  「嗯。」司徒逸僵硬的點頭。

  「好。外公,咱們去睡覺吧!」起身拉著姜老爹的手,再抬起另一隻手對著不遠處的司徒烈招了招。「叔叔,你也一起來這邊睡啊!」

  司徒烈猶豫了一下,與司徒逸視線相對,最後走向帳篷,今晚由他負責保護他們。

  「我也去……」姜綺瑤察覺男人的臉色不對,打算先溜再說。

  「你哪裡也不准去!」司徒逸立刻將她扯回來。「烈也在那邊,所以你只能跟我睡那裡。」他指向另一個帳篷。

  「這……不太好吧,出門在外,有點……」

  「我們是夫妻,而且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沒有野合的興趣。」

  嘎?野、野、野合?!

  「嘴巴張那麼大,小心有不明蟲子飛進去。」看著她吃驚的表情,他的心情突然好多了。

  光是想像就覺得怪噁心的,姜綺瑤連忙將嘴巴閉上。

  「你這個人在胡說些什麼啊!什麼讓我失望?什麼野合的?說得好像我喜歡在野地裡做那檔子事兒似的!」

  司徒逸但笑不語,向後仰躺在草地上,望著星空。

  姜綺瑤在他身邊坐下,望著他,心頭突然湧起一股滿足。微微一笑,她從地上跳了起來,順道拉起他。

  「走,我們去睡覺吧!明兒個一早要進城呢!」

  司徒逸望著她,被動的被拉著來到另一邊的帳篷。

  「你似乎很開心?」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我不該開心嗎?我有爹、有兒子、有丈夫,肚子裡又有一個新的生命,我是很開心啊!」她笑意盎然地瞅著他。「睡覺睡覺,我這個孕婦可得注重睡眠才行。」

  她推他躺下,自己則在他胸膛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閉上眼睛便不動了。

  雖然有滿心的疑惑,不過……算了,她開心就好。司徒逸也噙著笑閉上眼。

  「對了,衛琛和狄瑮睡哪?」她突然問。

  「他們守夜。」

  「喔!」不打算多問,她又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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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深夜,衛琛悄然無息地飛身過來,落在司徒逸身邊輕喚。

  「公子……」

  司徒逸立即睜開眼,眼底沒有半點被吵醒的惺忪,就好像一直是清醒的般。

  「來了?」他低問。

  「嗯,三個人。」

  他點點頭,輕輕的將熟睡的妻子移開,抓來一床特別準備的棉被塞進她的懷裡,取代了他的位置,並順手點了她的穴道,以防萬一。

  望向弟弟帳篷的方位,就見他也慢慢的起身,飛身而來。

  「有動靜了?」司徒烈低問。

  「嗯,只來了三個,烈,你回去小路他們身旁躺著,咱們以逸代勞,等著他們自己入網。」司徒逸吩咐。「記住,別讓他們醒來。」

  「知道了。」司徒烈回到姜小路和姜老爹身邊,先點了他們兩人的穴道,才在一旁躺下。

  「衛琛、狄瑮,你們就在這裡躺著。」司徒逸說。

  「是。」

  沒多久,黑暗中隱隱約約傳來掠草而行的聲音,漸漸接近營地,然後一人停了下來,另外兩人分別朝兩處帳篷而去。

  當殺手毫不留情下手奪命的時候,司徒逸和司徒烈動作飛快的翻身一點,兩名殺手便以著怪異的姿勢定住,動彈不得。

  緊接著,衛琛和狄瑮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那個立在中央的殺手飛去。

  「可惡!中計了!」該名殺手怒喊一聲,飛身而起,手中的大刀與兩把利劍對上,鏗鏘一聲,綻出了些許火花。

  另一方面,司徒兄弟則點了兩名殺手的氣海穴,廢了他們的武功之後,便靜靜的觀看衛琛和狄瑮與那殺手對招。

  不過十招,司徒逸便已看出這名殺手不是他倆的對手。

  果然,不到一刻,殺手便飛身退開來,射出兩把飛刀,結束同伴的生命之後轉身逃離。

  司徒烈嘀咕了一聲。「嘖!真無聊!」

  「衛琛、狄瑮,把這兩個垃圾處理掉。」司徒逸冷漠的瞪著那兩具屍體。

  「是。」

  「烈,你有什麼看法?」他若有所思的問。

  「如果那三個殺手是鷹幫派來的,那麼我可以說,不是金幫主老了,就是楚流雲變笨了。」司徒烈冷哼。「不過我相信這種推論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他點頭。「楚流雲不是不知道我們兄弟倆的武功造詣到什麼程度,不太可能會讓金幫主派這種小角色來殺我們,而且……」

  「他們下手的目標不是我們。」司徒烈接口。

  「沒錯,我這邊這個下手的目標是綺瑤。」

  「我這邊則是小路。」想到剛剛發現殺手目標是那個小鬼的時候,自己心裡瞬間勃發的怒氣,他不自覺的皺了眉頭。

  「誰會要他們的命?」

  「他們母子的存在礙到了誰?」司徒烈反問。

  司徒逸臉色沉斂,望著弟弟。

  「我告訴過你了,不是嗎?」司徒烈也回望他。「你的心軟再次為他們母子帶來麻煩。」

  「我不想相信。」他無聲歎息,眼底有抹痛心。

  「無所謂,查明之前,你可以繼續自欺欺人。」司徒烈冷諷。

  「烈!」他無奈的喊。

  「你回山莊的事已經傳出去,鷹幫也一定會再次出現找機會報仇,眼前你還是先想想要怎麼應付鷹幫,等鷹幫的事解決,再來討論也下遲,反正……老狗變不出新把戲!」

  司徒逸有些錯愕的望著弟弟,對他的形容詞很是震驚。

  「烈,他是我們的爹。」

  「那又如何?」相較於哥哥的不願接受事實,他倒是看得透徹。「我一開始就警告過你他意圖不軌的,你偏不信!」自己專程跑這一趟,就是要告訴他這件事,如果早知道大哥這麼愚孝,他何必白跑這一趟!

  「殺了小路和綺瑤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大概以為沒了他們,你就會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下,當個聽話的乖兒子。」司徒烈嘲諷地笑,「誰叫他只是司徒家的贅婿,是個沒有實權的老爺,在山莊裡耍耍威風可以,可是要想號令醉陽山莊上百個據點,動用那些權勢財富,他卻沒那個權利!你在,他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你不在,便由我掌權,而我,並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他冷漠的望著兄長。「名利、權勢,最容易腐蝕人性。」

  「難道我該將醉陽山莊交給爹嗎?」

  「就算你想交也不成,醉陽山莊是司徒家的,而爹,不姓司徒。」他們的爹是入贅的。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司徒逸煩躁地說。

  「你可以想想他們母子,就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佇立在醉陽山莊高高的大門前,姜綺瑤的心在那一瞬間變得惶惶不安,彷彿在這高大宏偉的門後,即將有什麼事要發生……

  垂放在身側的手突然被人握緊,她抬起頭來,便對上一泛著溫柔光芒的雙眸,她的心緩緩的放下,綻開一抹微笑。

  「走吧!東西我會讓人送到懺園去。」司徒逸道,牽著妻子的手跨進那扇大門,姜老爹則牽著姜小路的手跟在後頭,司徒烈殿後。

  「莊主、二莊主,您們可回來了。」醉陽山莊的管家典祿立即跑了過來,看見被他家莊主牽著手的姜綺瑤時楞了一下,顯得頗為吃驚,再看見後頭的姜小路時,更是驚得差點跌在地上。只要不是瞎子,一看就知道那絕對是莊主的孩子,怎、怎麼莊主才離開三個多月,就冒出一個這麼大的孩子?吹氣的嗎?

  「典祿,老爺呢?」帶著家人往懺園去,一邊詢問跟在身旁,似乎有什麼事要稟告的管家。

  「回莊主,老爺在房裡歇著呢。」他立即說。

  「這個時間?」司徒逸訝異。

  「喔,是這樣的,老爺昨兒個不知道為什麼跑到後山去,結果不小心摔斷了腿。」典祿解釋。

  「摔斷腿?嚴重嗎?」他望向弟弟,看見他眼裡有著同樣的疑惑。

  「大夫說,骨頭長好之前不能勉強下床,否則那只腿可能會廢了。」

  司徒逸皺眉,跟弟弟若有所思的相視一眼,最後司徒烈轉身先行離去。

  「我知道了。」他露出一貫的溫和笑容。「阿爹、綺瑤、小路,我派人帶你們到懺園去休息,山莊裡的任何地方和任何東西你們都可以去、都可以使用,任何人也都可以使喚,毋需拘束,好嗎?」

  「不用擔心我們,你去探望你爹吧!我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姜老爹揮揮手。

  司徒逸輕撫妻子略帶不安的臉,再拍拍兒子的頭,轉頭吩咐管家。「典祿,他們是我的岳父、妻子和兒子,你帶他們到懺園去。」

  「是,莊主。」典祿一拱手,朝姜家三口道:「岳老爺、夫人、小少爺,請跟小的來。」

  司徒逸轉向衛琛和狄瑮。「你們跟上去,好好守著,知道嗎?」

  「是,莊主。」他們恭敬地說。

  「我去探望我爹,等會兒就過去。」司徒逸對他們淺淺一笑,目送他們離開之後,立即轉往戲春園。

  戲春園在醉陽山莊的東側,出了邸宅東門的探春亭便可入園,園裡共有三閣五軒,是他爹梁和修的院落,其中尋春閣便是他的寢房。

  尚未踏上尋春閣的台階,便從敞開的大窗望見立於窗前的弟弟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進屋。

  「爹呢?」司徒逸低聲問。

  司徒烈向後比了比。「在裡頭躺著,兩個美婢在一旁伺候。」

  「你認為呢?是真是假?」

  「呵,你人都在這裡了,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司徒烈冷笑。「他們呢?」

  「一路顛簸,他們都累了,我讓典祿先帶他們到懺園去休息,衛琛和狄瑮跟著,不用擔心。」

  「這下可好,爹有話可挑剔了,你應該先帶妻子來這裡『拜見 公公的。」他又是嘲諷的一笑。

  「無所謂,他們的身體比較重要。」司徒逸並不在乎,因為他知道不管怎麼做,他爹對姜綺瑤都有意見。

  「莊主、二莊主。」裡頭的美婢款步走出,風情萬種的朝兩人一福。「老爺有請。」

  「看來已經準備好了。」司徒烈挖苦的低語。

  司徒逸無奈的一笑。「進去吧!」

  一個時辰後,兩兄弟才表情不依的走了出來,來到司徒烈居住的影園。

  遣退幾名僕從,兩人在湖中亭坐下。

  「我差點以為你又要當一個『孝順 的乖兒子了。」

  司徒逸瞥了一眼弟弟,扯開一個無奈的苦笑。

  「你不是說了,想想他們母子,我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他遺憾的說:「我只是沒想到爹竟然會這麼……」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大言不慚?不知羞恥?」司徒烈主動提供形容詞。

  「烈!」這個性子到底像誰呢?「你對爹真的沒好話呢。」

  「抱歉,這也是爹從小身教教得好,耳濡目染之下,變了樣也不能怪我。」司徒烈聳肩。那個爹啊,以為他年紀小,什麼都不懂,在他面前從來不避諱,所以很多事他都清楚,卻因為不想大哥離開,選擇了沉默。

  「你覺得在我拒絕爹之後,爹下一步會怎麼走?」

  「既然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我想他不會介意把你出賣給鷹幫吧!」司徒烈理所當然的說。

  司徒逸一震,實在很難接受自己的親爹竟然會做這種事。

  「還是不相信?」司徒烈挑眉,斜睨著他。

  「是不太能接受。」

  「那麼我再告訴你一件前塵往事,我想你就會相信了。」司徒烈背過身,閉上眼,「七年前,你之所以中毒,以至於無力反擊,被楚流雲逼落懸崖的事,咱們的親爹就是主謀之一。」

  司徒逸踉蹌地退了一大步,跌坐在石椅上,一臉震驚。

  「為……為什麼?!」臉色蒼白,他表情沉痛地低問。

  「你忘了那年發生什麼事嗎?」司徒烈似乎對他的震驚沒有什麼感覺,淡淡的提醒,「那年外公去世,你接掌莊主之位,爹要你做什麼?而你是怎麼回應的?」

  「爹要我把莊主令牌交給他。」他驀地想起當年的事。「然而外公臨終前囑咐過,如果有一天我不打算坐莊主之位,莊主令牌只能交給你,除了你,絕對不可以交給任何人,包括爹,所以……我拒絕了爹的要求。」

  「然後不到一個月,就出事了,只可惜莊主令牌和你一起失蹤,楚流雲和爹為了掌控醉陽山莊,只能留下我的命。」司徒烈躍上欄桿,語氣像是在說什麼不相干的人。

  「當年我回來時,為什麼你什麼都沒說?」

  「我為什麼要說?」他嗤笑反問,「說了,你會大義滅親,殺了爹嗎?不,你不會,你只會以德報怨,原諒爹的作為,既然結果還是一樣,那我為什麼要說?」大哥不像他這麼冷血,說了,只會讓大哥痛苦,那又何必說?

  「我真不該帶他們回醉陽山莊。」司徒逸沉痛的說。

  「現在終於瞭解我不贊同你的提議不是因為鬧彆扭了吧!」他斜眼嘲弄。

  「原來你聽見了。」

  「說得那麼大聲,死人都聽得見。」司徒烈不滿的撇開頭。

  「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既然回來了,又知道了這件事,我便不能什麼事部不做就離開。」

  「我就知道。」司徒烈有點不耐,「請你搞清楚,在你將莊主令牌塞在我的枕頭下,然後離家出走的那一天開始,醉陽山莊就不是你的責任了,尤其剛剛你又拒絕爹的『建議 重新掌理醉陽山莊,就更不應該多管閒事。」

  「沒辦法,誰叫你是我的弟弟,我無法坐視不管。」司徒逸一臉愛莫能肋。

  這讓司徒烈整個火大。「你這種個性真讓人受不了。」

  「沒關係,你不討厭就行了。」他有點皮的回應。這個弟弟啊,其實是面冷心熱--雖然「熱」也是要看對象就是。

  「誰說我不討厭,我討厭死了!」司徒烈氣呼呼的賞了兄長一個白眼。

  「那接下來呢?烈,你有什麼打算?」

  沉下眼,他的眸中滿是蔑意,「我猜想,爹在你這邊得不到好處之後,一定會和楚流雲聯繫,我們現在的優勢就是,他們似乎忘了當初有這麼一個小男孩見證了他們的所作所為。」真是愚蠢得要命,以為十歲的小孩什麼都不懂嗎?「我們有了防範,就能以不變應萬變,從現在開始,一切吃食都要注意,免得他們故計重施。」

  「烈……」司徒逸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司徒烈望著他,他太瞭解這個大哥要說什麼了。

  「只要爹這一次能安分不惹事,那我便不會對他怎樣,他還是能留在山莊裡享盡榮華,我只能做這個讓步。」

  司徒逸微微一歎。他知道以烈的個性,這的確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可是他們都心知肚明,那個爹,不可能安分守己。

  正事談完,司徒烈開始趕人。「你該回懺園去了。」

  「是該回去了,免得綺瑤擔心。」司徒逸順從的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烈。」

  「幹麼?」

  「烈,你不是一個人,知道嗎?」

  司徒烈撇開臉,好一會兒,才低低的道:「我知道。」

懺園,是一處獨立的宅園,與司徒府主宅相隔著兩座大院,以及一池碧藍。

  由西側的月洞門入圍,門額上,龍飛鳳舞的書著「懺園」兩宇,一入園,便是一個雅致的庭院,南面沿墻堆築土石小型假山,座北則有花廳三間,平日有客來訪,便是擇其一招待。

  繞過花廳東側往北,景觀為之一變,忽見假山流水,高大的假山有走道可登山,山頂建有八方單簷小亭,名為「納涼亭」,坐於亭中可鳥瞰懺園東西兩半部的全景,也可以遠眺園外,天氣晴朗時,還可以看見遠方的仙暇山山巔。

  這裡,是姜綺瑤最愛待的一個地方,除了能看見仙暇山之外,還能看見庭院裡,司徒逸教兒子練劍的情形。

  「綺瑤,你覺不覺得阿逸有心事?」姜老爹端著一盤點心和一壺酒來到亭裡,放在石桌上,視線望著庭院裡練武的父子,低低的問著女兒。

  「我知道,可是他不說,我也不能勉強,我想那是還不能對我說的事吧!」

  「這山莊近日氣氛挺詭異的,不是久留之地,你有何打算呢?」姜老爹並非無知之人。

  「阿爹,你覺得如果我有所求,『她 ……會幫我嗎?」姜綺瑤有些猶豫的開口。

  姜老爹訝異的望著女兒,「綺瑤,你應該知道,一直以來,不是她拒絕你,而是你拒絕她啊!如果你願意開口,她高興都來不及了,絕對不可能不幫你,可是……你確定嗎?J

  「這幾天,看著逸心事重重,夜不成眠,我想了很多,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經歷過了世事無常之後,突然覺得,有什麼好計較的呢?而且,只要能幫上逸的忙,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要我通知她嗎?」姜老爹望著女兒問。

  「也好,先問候她一聲,至於幫忙的事……」她搖頭。「逸都還沒告訴我什麼,我也不知道能從何幫起,就不用提了,或許,如果她有空,可以來山莊作客,當然,我會先告訴逸,免得……我的天啊!阿爹,你哭什麼啊?」她轉頭看見流著淚的爹不由得一驚。

  「我只是太高興了。」姜老爹老淚縱橫。

  「看來我真是太任性了,讓阿爹為我這麼掛心。」她苦著臉說。

  「沒有的事,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兒,阿爹非常高興能有你這個這麼棒的女兒。」

  「拜託,阿爹,你是不是也要害我哭啊!」姜綺瑤吸了吸鼻子,撒嬌的窩進姜老爹的懷裡。

  「啊!小路也要抱抱!」姜小路練完劍也到了涼亭,一看見外公和娘親抱在一起,立即衝上前,就要跳上娘親的背。

  不過,登陸失敗,因為他後領先一步被人給揪住,然後提著他將他放在石桌上。

  「小路,你娘肚子裡有寶寶,不可以做這麼危險的事。」司徒逸叮囑。

  「喔!」他乖巧的點頭。

  姜綺瑤笑了笑,朝兒子走去,一把將他抱進懷裡。

  「小路要抱抱,娘就給你抱抱。」

  「哇啊--娘啊,小點力,小路骨頭要被你給勒斷啦!」姜小路一陣怪叫。

  司徒逸聞言,忍不住哈哈一笑,原來他們父子的遭遇都差不多呢。

  「阿逸,坐,我們談談。」姜老爹笑著朝女婿招招手。

  司徒逸立即上前,在他對面坐下。

  「阿爹,有什麼事嗎?」

  「有件事想先告訴你一聲,徵求你的同意。」

  「阿爹請說。」

  「阿爹,你要說……那件事嗎?」姜綺瑤急忙問。

  「對啊,你不是說要先問過阿逸嗎?」姜老爹笑道。

  「那件事我自己告訴他啦!」她連忙說。

  「到底什麼事?」司徒逸疑問。怎麼聽起來好像是件大事。

  「娘,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會惹爹不高興的事啊?」姜小路偏頭問。

  司徒逸隨即點頭,他也有這種感覺。

  「喔!拜託,你們父子兩個到底把我想成什麼惹禍精了?難道我常做那種事嗎?」她不服的問。

  誰知在場的三個男人竟然一致點頭。

  姜綺瑤頓時氣紅了臉,「你們的指控我不承認!」

  「沒關係,我們知道就行了。」司徒逸將她從兒子身邊搶過來。「小路,你陪外公,爹就去聽聽你娘到底要招供什麼好了。」

  「好的,爹。」姜小路慧黠的對娘親眨眨眼。「娘,請保重。」

  這小子,有了爹就忘了娘,真沒良心!姜綺瑤沒好氣的回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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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兩人回到臥房,司徒逸讓她坐好,然後才在她身旁坐下。

  「好了,你可以說了。」

  「你該不會真的認為我惹了什麼禍吧?」她瞪他。

  「當然不是,剛剛我只是陪小路玩玩罷了。」他笑著搖頭。「你是個識大體且善解人意的妻子,我深受其惠,怎會不瞭解呢。」

  姜綺瑤撇撇唇,微微紅了臉。「這還差不多。」

  「那麼可以告訴我了嗎?」

  她表情微僵,一會兒才低下頭,有點艱難的開口。

  「最近……我可能會邀請某人到山莊來作客,想先徵求你的同意。」

  他揚眉。「某人?為夫的可以知道,這『某人 是誰嗎?」

  「喔,她是……」為難的絞了絞手。「她是……我娘。」

  司徒逸有些錯愕的瞪大眼,難以置信的伸手掏了掏耳朵。

  「娘子,我好像聽得不是很清楚,你剛剛說那個某人是……岳母大人嗎?」

  她打了他一下。「你沒聽錯啦!」

  「可是我以為岳母大人早就過世了,我還祭拜過……」他一頓。「該不會那個墳也是個衣冠塚,就像我那個墳一樣?」

  「不是,那個墳是真的,不過那是阿爹妻子的墳,我對她的正確稱謂應該是舅母。」她輕聲的解釋。

  司徒逸頓時有點混亂。

  阿爹的妻子綺瑤要稱舅母,那就代表阿爹是綺瑤的舅舅,可是阿爹是阿爹,難不成阿爹和姊妹亂倫……

  「娘子,為夫的有點混亂了,你可不可以解釋得清楚一點?」

  「阿爹其實是我的舅舅,不是我的親爹,我的親爹在我出生前就過世了,而我親生的娘就是阿爹的妹妹,生下我之後,就把我丟給阿爹,幾年後便回到她因誤會而分開的前夫身邊,她現在還活著,只是……」低下頭,她低低的說:「這些年來我一直不肯認她。」

  原來如此。「綺瑤,你想邀請岳母來山莊作客,原本我應該要歡迎的,可是現下時機不對,不適合招待客人。」司徒逸慚愧的握住她的手。「我很抱歉,綺瑤。」

  「逸,你聽過『雷風堡 嗎?」她突然問。

  他點頭。「當然,雷風堡位於江南鄱陽湖畔,在武林以及官場都頗具威名,因為它是個專門訓練賞金獵人的組織。怎麼?為什麼突然提到?」

  「因為我娘是雷風堡的人。」她怯怯地望著他。

  雷風堡的人?「你的意思是,岳母大人是雷風堡某個賞金獵人的家眷?」

  姜綺瑤遲疑了一下。「不是……也算是啦,可是不完全是。」

  「綺瑤,你就明說了吧。」

  「其實我娘就是雷風堡堡主。」

  司徒逸一頓,下一瞬間錯愕的睜大眼。「你娘就是風娘子?!」

  風娘子,雷風堡現任堡主,是個手段高超,武功高強的女人,從她死去的丈夫手中接下雷風堡這個擔子,不僅沒有讓雷風堡在武林之中消失,反而愈來愈強大。

  這麼說來,她確實算是雷風堡某個賞金獵人的家眷,可是也不完全是。

  「對,我娘就是風娘子。」

  「等等,綺瑤,你這些年都不認她,如今突然想請她來山莊作客,難道是……」他認真的凝望著她。「是為了我嗎?」

  「不完全是。」

  「所以有部分是為了我,為什麼?」

  「你有麻煩,對不對?鷹幫不好對付吧?」

  「你打算請岳母出面擺平鷹幫嗎?」所以他說她是個貼心的好妻子啊!

  她抬首瞅著他,「她有這個能力,對不對?」

  「可是有困難才要找她,這樣好像很現實耶!」司徒逸有點為難的說。

  「你也這麼覺得嗎?」她嘟起嘴。「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啦,可是阿爹說,我願意開口請她幫忙,她會非常高興。而且我有兩個異父兄長,大哥是禮部尚書的女婿,禮部尚書深得皇上寵信,雷風堡又頗受朝廷倚重,不管在江湖或在朝廷,勢力都很龐大,一定有辦法擺平鷹幫的!」

  「綺瑤,我只問你一件事。」他慎重的望著她,吻了一下她紅傃的唇,「請你老實的回答我,好嗎?」

  「你說。」

  「你是真心想認親,還是只是為了我才勉強自己?」

  「逸,我不否認我是因為你才想到我娘的存在,也才有認親的念頭,但是我也有認真的思考過,雖然她拋棄我,可是我卻因此有了一個疼我愛我的阿爹,也因為她拋棄我,我才有機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救了你,光是能夠與你相遇,就應該感謝她拋棄我了,世事無常,換個角度想,就不用計較太多,我現在很快樂,這樣就夠了。」

  「所以,你是真心想認親的。」他微笑地望著她,眼底充滿深情。

  「是的,我是真心的。」姜綺瑤堅定的點頭。

  「那麼,就邀請岳母來作客吧!」既然是風娘子,那麼該擔心的人,就是爹和楚流雲了。「不過,請她幫忙的事暫時不要提,就單純的請她作客,其他事等我和烈商討過後再說,好嗎?」

  姜綺瑤支手托腮,模樣哀怨。「反正就算我要說,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因為你什麼都沒告訴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無奈的一笑。「好,我知道你是在抱怨我隱瞞了你,但這幾天我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因為有些真相讓我不太能接受,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現在你已經接受事實了嗎?」她關心地問。

  「事實擺在眼前,就算我不接受也不行。」他微微一歎,這才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她。

  她聽完,心疼的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裡。

  「不要難過,逸,你還有我們。」

  司徒逸深吸了口氣,放任自己汲取她身上的幽香及支持,「其實聽了你剛剛的話,我已經沒那麼傷心了,就像你說的,換個角度想,當初如果我爹沒有串通外人謀害我,我就沒有機會和你相遇了,我爹的行為不可原諒,但是我已經釋懷了,謝謝你,娘子。」

  她甜甜一笑。「不客氣,相公。」

  「綺瑤、阿逸,快來啊!來人啊!快來啊!」突然,姜老爹淒厲的吼聲從納涼亭的方向傳來。

  兩人一驚,司徒逸立刻攬住她的腰身,縱身飛拔而起,趕往納涼亭。

  一看見姜老爹跪坐在地上緊緊抱著姜小路,姜綺瑤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倒。

  司徒逸立即命人去請大夫,姜綺瑤則跪了下來,顫抖著手撫向兒子。

  「阿爹?怎麼回事?小路怎麼了?!」

  「我不知道,小路吃了一塊糕點,結果就突然倒下了!」姜老爹老淚縱橫。

  司徒逸旋即衝到石桌前,拿起那盤糕點在鼻前嗅聞一下,卻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

  「阿爹,這盤糕點你是在哪兒拿的?」

  「廚房啊!怎麼了?糕點有什麼問題嗎?」

  「還不知道。」

  「小路?小路?」姜綺瑤接過兒子,低低的輕喚著。「小路,睜開眼睛看看娘啊!小路,你不要嚇娘,好不好?小路……」她抱著兒子,身子不停的前後晃動著。「拜託,小路,睜開眼睛啊……」

  「綺瑤……」司徒逸將他們母子擁進懷裡,也紅了眼眶,「綺瑤,不要慌,我們先送小路回房裡,等一下大夫就會趕過來了。」

  「逸……小路他……小路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當然,他絕對不會有事的。」儘管以堅定的語調安慰著,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說得一點把握也沒有啊!

砰地一聲,司徒烈一腳踹開房門,就見此刻應該是摔斷腿,在臥床休息的人正蒙著眼睛,和兩名美婢大玩捉迷藏,還在房裡邁步追逐。

  「幹什麼?我不是說過不准……」梁和修一把扯下蒙眼布巾,正想怒斥一頓,一瞧見是二兒子,臉色立變。「你來幹什麼?」

  「摔斷腿,是嗎?」司徒烈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他的腿一眼。

  「我不能痊癒嗎?」梁和修惱羞成怒。

  「我根本懶得管你,你愛耍什麼把戲,我向來保持沉默,不是嗎?」司徒烈冰冷的眼神掃向兩名驚恐的婢女。「還不滾出去,等著送死嗎?」

  她們尖叫一聲,趕緊離開。

  「你到底有什麼事?」梁和修不耐煩的問。

  「解藥!」他直接道。

  梁和修眼神一閃。「什麼解藥?你在說什麼?」

  「明人眼前不說暗話,你卑鄙無恥的勾當我一清二楚,把解藥交出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他冷聲威脅。

  「司徒烈,搞清楚,我是你爹,不准你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梁和修憤怒的吼。

  「把解藥給我!」他逼近他。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梁和修退後一步。

  「你不要逼我對你下狠招,我不是大哥!」司徒烈冷酷的說,拔出佩劍便抵住他的脖子。「我數到三,若不把解藥交出來,我就削掉你一隻耳朵!」

  「司徒烈,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孽子!」

  他森冷的一笑,「……三!」話落,手中的劍輕輕一揮。

  「啊--」梁和修慘烈哀嚎。「你沒有數!你直接喊三!」

  「我忘了!」司徒烈冷酷的一笑。「接下來是另一隻耳朵。」

  「我沒有解藥!那是沒有解藥的!」梁和修驚聲大喊。

  「你下了什麼毒?」

  粱和修沒有回答。

  「快說!」他怒吼,手中的長劍散出陣陣寒氣。

  「是『一睡不醒 !中毒的人會一直沉睡,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梁和修驚慌的喊。「我本來是要讓你大哥服下的,這樣他就不會死,也不會背叛我!」

  「解藥!把解藥交出來!」

  「我沒有解藥!」

  司徒烈丟了一個糕點在地上。「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就把這個下了毒的糕點塞進你嘴裡!」

  「我真的沒有解藥,楚流雲沒有給我解藥,是真的!」

  司徒烈按住他的頭,將他壓向那塊糕點。

  「不……不!我真的沒有解藥,是真的……唔!嗯嗯嗯……」梁和修閉緊嘴巴拚命掙扎著。

  「你真該死!連畜生都不如!」司徒烈恨聲說道,極不情願的放開他,知道他真的沒有解藥。

  「你……你這個……」梁和修又氣又懼的瞪著這個兒子。「早知道你這麼不孝,一出生就應該掐死你!」

  「哼,你應該覺得很光榮,因為我很像你。」司徒烈怒極反笑。「對了,你摔斷腿,是嗎?」

  梁和修一震。

  「你想幹什……啊--」再次慘叫。「你打斷我的腿!」

  「你自己說的,你摔斷腿了,我只是如你所願。」司徒烈冷笑著轉身離去,對於身後的哀嚎慘叫完全聽而不聞。

司徒烈站在床邊,望著沉睡的姜小路,一會兒之後走出臥房,眼神冷冽遠望。

  司徒逸跟著走出臥房。「烈,結果如何?」

  「是一睡不醒,據說中毒者會就此沉睡,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他低低的說:「毒藥是楚流雲給的,他沒有解藥。」

  司徒逸震驚的癱靠在墻上。「我真不該帶他們回來的。」

  司徒烈無言,現在說這些太遲了。

  「我去找楚流雲。」司徒烈面色陰沉,「逼他交出解藥。」

  「楚流雲狡猾又詭計多端,我們根本不知道他躲在哪裡。」

  「我知道要怎麼查出他的下落。」司徒烈森冷的說:「要得到可靠的情報,就要找雷風堡的風汐海,他的情報萬無一失。」

  「雷風堡?!」司徒逸訝異。

  「對,只可惜風汐海不是隨便接受委託的。」

  「我想我有辦法讓他接受。」司徒逸突然說,轉身衝進臥房。「綺瑤!」

  姜綺瑤抬起一雙紅腫的眼眸,傷心的望著他。

  「綺瑤,聽我說,我們現在馬上聯絡你娘。」

  「為什麼?」

  「我們需要風汐海的情報,只要找到楚流雲,就可以逼他交出解藥,小路也有救了。」他解釋。

  姜綺瑤眼睛一亮。「我馬上……」

  「我去。」姜老爹說,起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逸……」姜綺瑤伸出手。

  司徒逸握住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擁進懷裡。

  「不要擔心,小路一定會沒事的。」

  司徒烈一頭霧水:「大哥,怎麼回事?」姜綺瑤的娘不是早就死了嗎?

  於是司徒逸徵求姜綺瑤的同意之後,簡單地對弟弟解釋一遍。

  而一向比哥哥精明許多的司徒烈,很乾脆的決定「答應」讓姜綺瑤為鷹幫這件麻煩事盡一份心力。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讓他們驚愕不已。

  不知道是風娘子的威名太過嚇人,還是鷹幫的金幫主太過欺善怕惡,總之「求救」的信函才送出去五天,「在外遊蕩」的金幫主就帶著女兒馬不停蹄的趕回鷹幫去,而楚流雲則被五花大綁的送到醉陽山莊。

  由於現在醉陽山莊當家的人是司徒烈,所以楚流雲就交給他發落。

  他以著姜綺瑤一點也不想知道的手段拿到解藥,問清楚解毒的方法後,才讓她吞下解藥,再以她的血餵食姜小路。

  因為喝下之後,還要經過七日,中毒的人才會甦醒,所以這段期間,司徒逸夫妻倆就負責接待上門作客的風娘子。

  風娘子是個豪爽的女子,姜綺瑤的個性和她其實有點像,兩個人相見,沒有什麼感人肺腑的認親過程,整個氣氛可是歡樂得很,要說她們二十幾年來不曾相見,兩人互不相識,數日前姜綺瑤還不認親,絕對沒有人會相信的。

  「娘,你是怎麼做到的?金幫主為什麼急匆匆的趕回鷹幫,不敢再出來惹是生非了?」兒子雖然還沒甦醒,可是已經確定沒事,因此姜綺瑤又恢復開朗的性情,拉著娘親興奮的問。

  對於這個娘親,在初見後半個時辰,就完全沒有隔閡。

  「這還不簡單,我只是讓他知道,雷風堡可以在一個時辰之內讓鷹幫成為歷史罷了。」風娘子呵呵一笑。「再不然,找皇上派個數千大軍,將鷹幫踏為平地也很容易。」

  「唉--」姜綺瑤突然歎氣。

  「怎麼了?孩子又作怪了嗎?」司徒逸關心的問,以為她人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感歎。」她怪聲怪調的說:「沒想到讓你們傷透腦筋的鷹幫,對我娘來說,竟然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這般簡單,想了想,還真是令人喪氣。」

  司徒逸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醉陽山莊是經商的,要銀兩很多,至於其他就比較缺乏了,我和烈能有機會學武,還是我外公堅持的呢。」

  「哎呀!」風娘子突然笑得很開心。「別聽這丫頭胡說八道,有銀兩很好,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銀兩才是正道,我們雷風堡還不是為錢辦事,所以女婿才是最棒的。」

  「娘啊,你笑得有點邪惡,好像小路準備作怪的樣子。」

  「哪有!」風娘子立即否認。「我只是讚賞女婿能幹,會賺錢而已。」她絕對不承認自己愛錢。

  「是嗎?可是我聽說娘是見錢眼開的人,一直在剝削雷風堡的賞金獵人呢。」姜綺瑤哼道。

  「綺瑤!」司徒逸連忙低喊。

  「呵呵呵,沒關係,乖女婿,我很開心有人傳頌我的豐功偉業。」風娘子一點也不介意。「我猜猜,是不是汐海那個臭小子說的?」

  風汐海,姜綺瑤的異父二哥。

  「咦?娘好厲害,一猜就中耶!」姜綺瑤一臉驚訝的表情。「二哥說他向醉陽山莊收的一萬兩銀子,回去還要繳七千兩銀子出去呢。娘啊,三七分帳,你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風娘子聞言,立刻跳了起來,「那個小子收醉陽山莊一萬兩銀子?」

  「對啊,說是情報費,他把楚流雲交出來,還附帶了所有的犯罪證據,其中也有我公公的,讓我公公現在只能乖乖的讓司徒烈壓在五指山下動彈不得,也算功德一件啦!」

  「那個臭小子,竟然敢瞞著我把銀子收進自己荷包……」風娘子喃喃嘀咕。「丫頭,我想起還有重要的事要辦,改天再來喝茶!」

  「喔,好啊,娘有事就去忙吧!」話都還沒說完,風娘子便咻的一聲失去了蹤影。「哇!我娘的武功真不是蓋的,對不對,相公?」

  「綺瑤,你是故意的吧?」司徒逸搖頭失笑。小舅子明明交代這一萬兩銀子的事不可以讓岳母知道,偏偏她卻故意說出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佯裝無辜。哼哼,她當然是故意的,誰叫二哥竟然敢收錢,還開口就是一萬兩,她當然不會讓他好過!

  「你喔!風汐海會怨你的,麻煩你要告訴他,這件事與我無關。」司徒逸開玩笑的說。

  「嘿嘿,怎麼會無關呢,你是我相公耶!妻子有事,相公服其勞,對吧?」

  「這……為夫的可以反對嗎?」他輕笑的揉揉她的發。

  「當然……」她嘻嘻一笑。「不行。」

  「唉--」他裝模作樣的歎氣,然後一把將她抱進懷裡。「既然如此,娘子可要好好的補償我。」

  「你說,要我怎麼補償你呢?」攬著他的脖子,她故意嬌滴滴的說。

  「你會知道的。」司徒逸緩緩靠近她,笑得不懷好意。

  接著,無聲勝有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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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8 09:23 PM|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七日過去,姜小路是醒了,可是姜綺瑤卻陷入沉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司徒逸抓起楚流雲,恨聲質問。

  「哈哈哈!沒想到你們這麼愚蠢,對我說的話竟然深信不疑,還照著做!」渾身狼狽不堪的楚流雲,無視於一身爛瘡傷痕和被廢的四肢,癱在地上縱聲大笑。

  「楚流雲!」司徒逸憤怒的吼。

  「我就好心的告訴你,那確實是解藥,只是我沒說的是,這樣的解法,會讓第二個人陷入沉睡罷了。」

  「我要殺了你!」

  「沒關係,我有一條命陪葬,挺劃算的。」楚流雲不在乎的說:「啊,對了,同樣的解法已經沒有用子。」

  「你到底想怎樣,楚流雲,說清楚!」司徒逸發狂的低吼。

  「我已經是廢人一個了,司徒逸,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只要有人陪葬!」楚流雲瘋狂的哈哈大笑。

  司徒逸放開他,痛苦的奔出牢房,哀傷的掩臉痛哭。

  聞訊趕來的風娘子一臉沉重的望著床上的女兒,以及跪坐在女兒身邊的外孫。

  「是我害了娘。」姜小路傷心的說:「如果不是為了我,娘也不會……」

  「小路。」司徒逸輕撫兒子的頭。「不要責怪自己,你沒有錯。」

  「可是娘是為了救我。」

  「這不是你的錯,小路,你別胡思亂想,這樣自責的話,娘也會很傷心的。」司徒逸擦去淚痕,溫柔的說:「小路,你乖,去找叔叔好嗎?」

  「我想陪著娘。」他難得不黏司徒烈。

  「那好吧,你留下來陪娘,可是不可以再說自己不對的話了,娘聽見會難過的。」

  他紅著眼眶點頭。「好,我不說,我安靜的陪娘。」

  拍拍兒子的頭,司徒逸痛心的凝視著妻子。他該怎麼辦?

  「女婿,不用傷心,天生萬物,相生相剋,有毒,就一定有藥,而且這一睡不醒只是讓人睡著,暫時要不了命,所以我們有時間找解藥。」

  司徒逸知道自己要振作。綺瑤需要他!

  「岳母,據說江湖上有一位三手神醫,您可曾聽聞?」司徒逸啞聲詢問。

  「我想你說的應該是三手老童,我知道,前些日子你大舅子潮生才蒙三手老童相救,撿回了一條命,我也想過找他救人,不過他行蹤不定,臨時要找人,恐怕有些困難。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派人盡全力探詢,也跟汐海談妥了條件,相信只要汐海盡全力去做,很快就會有消息。」

  「沒想到娘對我這麼有信心呢。」戲謔的聲音響起,就見風汐海吊兒郎當的走了進來。

  「臭小子,你可出現了。」風娘子惱怒的一吼。「快說,有沒有找到人?」

  「真是的,娘剛剛還對我這麼有信心,怎麼這會兒就懷疑起我來了?」

  風娘子惱吼。「廢話少說!」

  「二哥,若有前輩的消息,請趕快告訴我。」司徒逸焦急的問。

  「嘖!好啦,我找到三手老童了,也把妹妹的情形都說得清楚明白,喏!這是解藥。」他拿出一個瓷瓶放在桌上。「前輩說了,解藥有,可是藥引難求,若沒有藥引,有解藥也是枉然。」

  司徒逸原本喜悅的心瞬間一沉,不敢相信解藥就在眼前,卻沒有用!

  「什麼藥引?」他急問。

  風汐海瞥了娘親一眼,才緩緩地開口。

  「石決明一錢,殭蠶一錢,穿山甲一錢,金銀花一錢,防風一錢,連翹一錢,當歸尾一錢,羌活一錢,乳香一錢,天花粉四兩,甘草一錢,黃連一錢,大黃三錢……」

  「這些都是尋常藥材,並不難求啊!」司徒逸疑惑。

  「我還沒說完呢,接下來就是難求的了。」風汐海又瞥了娘親一眼,繼續道:「情人淚一錢,情人血一錢,情人骨一錢,情人肉一錢,最後一味,也是最難求的一味,就是情人肝一錢。」

  「不難求。」司徒逸仰起頭。「這些我都有!」

  「你要如何剖胸取肝?死人可不行,三手前輩說了,要新鮮的。」

  「三手前輩應有本事為我剖胸取肝才對。」司徒逸認真的說。

  風汐海把玩著瓷瓶,漫不經心的說:「前輩是有本事,可是前輩也說了,取肝對象可能會死。」

  「這就有點難了。」司徒逸一臉為難。「我得想想該怎麼辦……」

  母子兩人相視一眼,同時皺眉。

  「岳母、二哥,我有一事相求。」思考了一會兒,他終於道:「如果我因為取肝而亡,綺瑤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非常哀傷,甚至追隨我而來,所以若我真死了,千萬不要讓她知道,就告訴她……我負心離去吧!」他一擊掌,為自己找到了好借口而開心。

  風娘子神情一變,「你的為難,是因為怕綺瑤追隨你而去?」

  「除此之外,我能為難什麼?」他疑問。

  風娘子點頭,像是滿意了。

  「好,我答應你。」

  「三手前輩說他三日後會前來醉陽山莊,到時候再請他為你剖胸取肝。」

  姜小路跪坐在床上,默默的望著凝視娘親的爹,然後又望向正在「眉目傳情」的外婆和舅舅,清秀的臉上有著早熟的深沉,垂下眼,依然保持沉默。

司徒烈匆忙奔進懺園,連門也沒敲,直接衝進大哥的臥房。

  「你不會真的要剖胸取肝吧?」他劈頭就問。

  司徒逸的視線停留在姜綺瑤臉上,沒有移開,只是徐徐開口。

  「是真的。」

  「你瘋了?!」司徒烈不敢置信的吼。

  「烈,若我有萬一,你嫂子醒了之後,什麼都不要說,讓她帶著小路和阿爹離開。」司徒逸輕聲的說。

  「你不要做傻事了!」他上前一把抓起一臉深情,卻滿臉胡碴的男人,「一定有其他辦法,你不要這麼衝動行不行?」

  「沒有其他辦法了,烈,三手前輩是江湖神醫,他既然這麼說了,就只能這麼做。」司徒逸笑著撥開弟弟的手,「再說,我又不一定會死,三手前輩只是說有這種風險罷了。」

  「你遺言都交代了,還有什麼話好說?」

  「烈……」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司徒烈打斷他,冷酷的說;「如果你死了,我就要讓所有人陪葬!姜綺瑤、姜老爹、姜小路,我都不會放過,你們一家四口就到九泉之下團圓!」

  司徒逸歎息。「烈,你不會這麼做的。」

  「你可以試試看!」他冷哼。

  「烈!」

  「你說過,我不是一個人!結果呢?」他瞪著大哥,臉上寫滿被拋棄的下甘,「我說到做到,而且絕對不會手軟!」說完,拋下司徒逸,轉身決絕的離去。

  「唉!」司徒逸在床沿坐下,望著沉睡的妻子無奈的笑了笑,「真是的,我又不一定會死,為什麼每個人都那麼努力要殺死我呢?」

  三日後,兩名老者踏進醉陽山莊,其中一名制伏拚死護兄的司徒烈之後,另一名老者則是來到懺園,與司徒逸談了一刻左右。

  一個時辰後,兩名老者翩然離去。

「叔叔。」姜小路走到司徒烈身旁坐下。

  司徒烈冷漠的問:「你爹死了嗎?」

  「娘醒了。」他答非所問。

  司徒烈瞪向他,伸手一攫,箝住他纖細的脖子。

  「娘說,想見你。」他不慌不忙,雖然脖子有點痛,不過他知道,叔叔沒有真的施力。

  「等我殺了你之後,自然會去找她。」司徒烈冷聲說,慢慢加重力道。

  姜小路沒有掙扎,只是靜靜的望著他,一雙大眼就這麼直勾勾的望進他的眼底。

  司徒烈冷冷的瞇起眼,看著他明明已經漲紅了臉,明明已經呼吸困難,卻依然一聲不吭,動也不動的任由他在他頸上施加壓力……

  「你爹死了,對不對?」司徒烈再次問。

  「你要殺我了嗎?叔叔。」

  「你爹若死了,我就殺了你,殺了你娘,殺了你外公!」他冷酷的說。

  堅難的開口,姜小路仍是沒有呼救,「爹若死了,我陪你不好嗎?」

  「所以……你爹死了。」司徒烈倏地加重力道,只是當那張與大哥相似的臉開始轉紫的時候,突然又放開他,一把將他推開。

  「咳咳!」姜小路痛苦的咳著。「叔……叔叔,你不殺我了嗎?」

  「滾!」他怒吼。

  「可是娘想見你,她說想把爹移到山上養傷,需要叔叔的幫忙。」

  司徒烈一怔。養傷?

  猛地瞪著眼前的小鬼。他玩他啊!

  「叔叔,你要不要去幫忙啊?遲一點的話,娘可能會等得不耐煩,然後用她的蠻力直接將爹扛回去,到時候爹的傷可能會更嚴重喔!」他微笑地說著。

  「你娘到底在搞什麼?你爹才剛剛被剖胸,怎麼可以馬上移動呢?真是太亂來了!」

  「叔叔,爹沒有被剖胸取肝,那是舅舅和外婆騙爹的。」他終於好心的解釋。

  「什麼?」司徒烈一楞。

  「外婆想知道爹願不願意為娘死。」

  那個該死的妖婆!司徒烈在心裡低咒。

  「不過那些血、淚、骨、肉都是真的,娘一醒來,看見爹傷痕纍纍,哭得好傷心。」

  「我們走吧!」司徒烈馬上起身,有些急切的往懺園走去。

  「等等,叔叔,等爹痊癒之後,我就來醉陽山莊陪你。」

  「我不需要!」這個小鬼為什麼老愛纏他?

  「可是你不是不想一個人嗎?爹不能沒有娘,所以我代替爹來陪你啊!」姜小路趕緊追上他。「娘已經同意,叔叔,你開心嗎?」

  「你如果不煩我的話,我就會開心!」可惡,那一對夫妻打算把這個小麻煩丟給他嗎?

  「叔叔……」

  「閉嘴!」司徒烈終於受不了的大吼。

  「叔叔,再說一件事就好了。」他一把拉住疾行的司徒烈。

  司徒烈無奈,只得停下來。「說吧!」

  「三手爺爺說,爹在三年內會睡睡醒醒,這段期間,就算醒來,腦袋也會迷迷糊糊的,記不太清楚發生的事,不過這只是暫時的現象,要我們不用擔心,等到時間過了,就會慢慢恢復正常。」

  「什麼?三年內?!」司徒烈呆了一下。「到底怎麼回事?」

  「三手爺爺說這是後遺症,他是經過爹同意才動手的。」

  「可惡!」

一睜開眼,司徒逸有些茫然,熟悉的屋頂、熟悉的氣味,這裡是……

  掃了四週一圈,果然,他回到仙暇山的木屋了。

  有些困難的撐起身子,他覺得自己頭有點重,使不出力來,所以坐在床沿略微喘氣,腦袋則拚命想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爹,你醒了。」木門從外頭被推開,只見姜小路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看見醒來的司徒逸似乎也不驚訝。

  「小路?」

  姜小路將藥放在桌上,走到床邊,拉起他的手把脈。

  司徒逸狐疑的望著他。明明是小路,可是……

  「小路,你在幹什麼?」

  「爹,我在為你把脈。」他微笑。

  司徒逸糊塗了。「小路,你娘呢?」

  「娘到田裡摘些蔬菜,準備回來做午膳。」

  「那……為什麼你變這麼大了?!」終於,他緩緩的問出口。

  「還好吧,十歲這種身長,應該滿正常的,沒有特別高大啊!」放開他,姜小路轉身端起桌上的藥。「爹,喝藥。」

  司徒逸有些迷糊的接過碗,心不在焉的將藥喝下。

  十歲?

  奇怪,小路不是才七歲而已,怎麼突然變成十歲了?

  接過空碗放回桌上,姜小路才又回到床邊,扶著父親躺下。

  「爹,你還需要休息。」

  「小路,我有些糊塗了,為什麼你變十歲了?」

  為父親蓋上棉被後,他才微微笑道:「因為爹已經昏睡三年了。」

  「什麼?!」司徒逸驚愕。他為什麼會睡了三年?

  「沒關係的,爹,慢慢來,你會慢慢回到現實的。」

  身不由己的又閉上眼睛,司徒逸的意識慢慢模糊……

  「娘,你回來了,爹剛剛有醒過來呢。」

  是綺瑤?

  「真的嗎?討厭,我晚了一步,這下他不知道又要睡多久了。」

  是綺瑤。

  「放心,快了,畢竟已經三年了嘛!」

  綺瑤……

  「娘,爹好像……在叫你?」姜小路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咦?」姜綺瑤湊上前,便對上了一雙微張、有點失焦的眼。「逸?」

  「綺瑤……」司徒逸喃喃低語,猛地一陣睡意襲上,他拚命抵抗。「不……睡……我不……睡……」

  「沒關係,逸,你安心的睡,我就在你身邊陪著你,永遠都在。」她溫柔的低語。

  喃喃的低喚著,像是在確定她的存在。「綺……瑤……」

  「嗯,我在這裡。」

  「娘,我看你還是陪著爹好了,午膳我去準備就可以了。」

  姜綺瑤背脊突然起了一陣惡寒。小路要煮飯?

  「不……行……」

  姜綺瑤一楞。不是她說的,那麼……

  低下頭,便見原本已經閉上的眼,這會兒又睜開了。

  「逸?」姜綺瑤疑惑的喊,「你醒了嗎?」

  「小路……不……可以……進廚房……」司徒逸喃喃低語。

  「爹?」姜小路興奮的衝到床邊。

  「你不可以進廚房……」這次他的聲音比較清醒一點,眼神也漸漸有了神彩,不再渙散。

  「爹,你真的醒了?」

  司徒逸在兩人的攙扶下坐了起來,有點迷惑的望著妻子,再望向兒子。

  「綺瑤,你沒事了?」他著急的問。

  「嗯,我沒事了,早八百年就沒事了。」姜綺瑤笑著紅了眼眶。

  「我睡多久了?」司徒逸終於想起三手老童的說明。

  姜小路代替哽咽的娘親回答。「三年了,爹。」

  司徒逸歎息,將妻子攬進懷裡。「拜託,娘子,我才剛醒,不要鬧水災嘛!」

  姜小路望著娘和爹,決定讓他們獨處。

  「我去煮飯了。」

  「不行!」兩人同時喊。

  「為什麼?」他實在搞不懂。

  「因為……」姜綺瑤猶豫了一下,向丈夫求救。

  司徒逸接收到妻子的目光,徐緩的開口。

  「因為,君子遠庖廚。」

  「爹,我可不可以不當君子?」姜小路沒轍的歎氣。

  姜綺瑤轉了轉靈動的眸子,突然詭譎的一笑。

  「可以,等你去醉陽山莊之後,娘准你不用再當君子了。」

  司徒逸挑眉。「你答應讓小路去醉陽山莊啊?」真意外。

  「對啊!」姜綺瑤聳肩。原本還不太樂意的啦,不過現在卻很期待了,不知道司徒烈那傢伙吃到小路做的飯菜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呵呵呵……

  「娘,你笑得……很邪惡耶!」

  「呵呵,沒有的事。」她揮了揮手。「小路,以後你喜歡做什麼就盡情的去做,喜歡進廚房做菜,就餐餐都做,不用再拘束了,知道嗎?」

  「綺瑤……」司徒逸無奈的歎息。原來她是打算整烈啊!

  「知道嗎,小路。」姜綺瑤當作沒聽到丈夫的話。

  雖然覺得有點古怪,不過姜小路還是點點頭。

  姜綺瑤笑得可樂了。「好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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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送兒子上了醉陽山莊派過來的馬車之後,司徒逸牽著嬌妻的手,漫步在彩霞滿天的黃昏小徑上,往他們的小屋慢慢走去。

  「綺瑤,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有些疑惑的皺著眉頭。

  「沒關係,慢慢你就會記起來了。」她甜甜的笑。

  她現在好快樂,丈夫恢復健康了,小路去幫她整司徒烈,替她出口怨氣,過兩天阿爹和娘就會帶著小琴回山上來,娘還會住上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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